
【东篱】调动(微小说)
岁月至于是不是杀猪刀,何以求还没有深刻的体验,但光阴似箭,他真的感触颇深。这不,一晃两年过去,何以求外派到海市分公司做老总已经两年多了。
公司的外派制度规定,“外派两年的员工可以申请回省城”,当然,后面又跟上一句,“如工作需要延长,双方可以协商”。问题是,规定执行得并不好,很多外派员工,都超过了规定年限,仍在外地工作,没人找他们谈过未来的工作安排。
外派期间,何以求真是体验了两地分居的难处,更多的是心酸。比如,家里换个水龙头,老婆都得去物业挂号排队,孩子生病了,老婆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跑医院,辛苦自知。诸多困难,日渐暴露出来,尤其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已经进入成长的关键阶段,作为父亲,缺席这样的过程,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非常有害。老婆开始抱怨了,甚至说何以求不积极争取想回来、家外有家等等。何以求有苦难言。他趁休假,找总部的一把手凌总谈了两次,可是,凌总都是官腔十足,说公司里缺人,海市那边需要他,希望他以事业为重,克服困难,再坚持一段时间。何以求哭笑不得。
这时,有人给他出了主意,据以往的经验,外派人员犯点小错误,总部就会将他调回,而且,事实证明,非常灵验。在职场上,的确有这样一种怪现象,做得好的人往往若干年稳如磐石,岗位一动不动,反倒业绩考核不好、同事口碑差的人,隔三差五挪地方。而且更奇特的是,树挪死,人挪活,当大家都以为他被领导弃用了的时候,人家好像有独家秘笈似的,慢慢又东山再起了。
按照何以求的性格,他是不屑出此下策的,想想有些觉得有点卑鄙下流无耻。但兔子急了也咬人,实在没有其他选择,他决定一试。
中秋节到了,他决定请和公司有关的当地企事业主要领导吃顿饭。饭局设在全市最高档的风之翼大厦的第三十五层上的旋转餐厅,南北菜肴应有尽有,环境考究,尤其餐桌旋转时,凭窗远眺,可以鸟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江水滔滔,霓虹闪烁,梦境一般,令人心神荡漾。
很快,这次聚餐的消息被传回了总部,小道消息比飞人跑得要快。说何以求请人吃一顿饭喝掉6瓶“帝饮”,帝饮是名酒,曾自诩过是国酒。太奢侈了,当时帝饮酒每瓶的价格在1500元左右,一顿饭,光酒就近万元。凌总听后,反应竞是出奇的平静,“他刚去,要打开局面,宴请下当地的官员以及相关单位的要人,也是必须的嘛。算了,情有可原。”凌总这样讲,其他领导们听后付之一笑。
可惜,何以求的酒没喝出效果,即使后来他每餐必醉,继续把帝饮酒搬上桌子,还是感觉没有效果。只是,自己的脂肪肝越来越严重,尿酸越来越高,身体每况愈下。尤其令他难过的是自己患上了失眠,每晚都难以入睡。他苦恼至极。趁回省城开会,利用汇报工作的机会,他和凌总谈了自己的近况,并且故意讲得严重些,说下一步就是抑郁症了,抑郁症是什么,说白了就是自杀。
听后,凌总皱了皱眉头,劝何以求要乐观些,凡事有利有弊,凡事往好处想嘛。分居有分居的好处,多自由啊,自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多少人在追求啊!凌总闲暇喜欢读些哲学、励志方面的书,开会或和下属交流时,常常喜欢扮演导师的角色。“好好干,小伙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最后,凌总用孟子的话做了小结。“谢谢凌总。”何以求只好苦涩地吐出这四个字,然后,抽身离去。
回海市的火车上,何以求想清楚了,凌总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回来的事情,别想!他越想越睡不着。火车每次钻过隧道,都像经过炼狱一样,令他无比沮丧。
光吃喝不行,何以求斗胆要近近女色。这可是当今的雷池,很多高官就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何以求的想法是演戏,以假乱真,给领导错觉。男女关系,是职场上最敏感的话题,不用担心没人替自己添枝加叶,为自己广泛传播。
他决定从秦蔡烨入手。秦蔡烨是市场开发部的主管,三十四五岁,单身。丹凤眼,生着一张民族脸,皮肤不是很白,但富有光泽,整体看上去,值得拥有美女的称呼。能说能喝能交际,做市场开发再适合不过。从此,何以求每次应酬必带秦蔡烨,秦蔡烨每喝必多,尤其有一次,秦蔡烨因为酒醉住进了医院,这个事情顷刻就传遍省城总部。何以求感觉这还不够,于是,每次出差,不管什么事请,开会还是谈业务,都带着秦蔡烨,大江南北,往来穿梭。有的员工私下里议论,“她是何总的生活助理”,然后,是一阵诡秘的笑,飘过脸颊。
这辈子真是没有桃花运,这么做,总部的领导总该严厉发声了吧。等了一段时间,何以求总算听到了来自凌总的态度:“为了开发市场,小何也是拼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生活作风问题,我相信小何。”当别人把这话传给何以求时,何以求哈哈大笑,直至笑出了眼泪。
如此看来,何以求做不成好“演员”了,每次“表演”在凌总那里都反响平平。但何以求一年以后终于回到了省城。企业例行内部审计,他被查出,上任不久,就自做主张,挪用公款170万,给一家与自己要好的供应商老总的儿子去做虫草生意,结果,血本无归,直至案发也没能收回借款。
他是被押解回省城的,因挪用资金罪,被判刑三年零四个月,最终被公安机关移送到省城郊区的一个监狱服刑。令人感叹的是,他要回的公司总部大楼,离这个监狱还不到十公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