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森林迷雾(散文诗)
一
听不到鸟声的森林,并非万籁俱寂,而是一种喧嚣。那喧嚣是无声的,仿佛,来自内心。惶恐也不是,安静也不是,杂乱也不是
眼前,一片片白雾蔼蔼,心儿在一片空寂里,游荡着,徘徊着,说不上,是畏惧?还是孤独?亦或是空寥?
是否,是一种心痛与悲哀吗?
二
此刻,森林依旧是浓郁的,蓊蓊郁郁的树木,茂密的生长在林间,它们一棵连着一棵,丝毫的空隙,也不会留给你的,你找不到偷窥的空隙,只有阳光,罅隙里挤满,温暖着
三
那些夏日的浓荫,那些春季的新绿,那些秋天的浓醉。树连着藤,藤缠树,草拥着根,根连着树木藤蔓,茂密,绵延着
一抹抹的绿,又一抹抹的绿。浓郁,肆意,桀骜不驯,无拘无束,那醉人的绿哟,化也化不开
四
你被这惊心动魄的浓密与茂盛,裹挟得紧紧的。心儿,好似一只按着翅膀的白鸽,扑棱棱地跳动,想挣脱出来,却又不能
你会甘心情愿的,去享受那样的一种生机勃勃的景色,享受着乐曲即将开启着薄雾茫茫,是吗?
五
听,谁呀?吹起了第一声的乐音,好似是风声里飘扬的黑管,穿过云天,海面上传来
或许,古老的音乐,总是从海上刮起,穿林而过的,还有横笛,交错叠出梦幻般的空间
六
就在这梦幻的空间里,一片片空濛与浩渺,谁的指尖?敲击着云锣、嗵鼓,抚弄着琴弦,将笛声管乐声揉在一起,发出了一汩汩流水般的乐音
在林间流动着,低徊着,不断涌动,涌动
七
试想一想,那音乐的跃动,会不会,令你总是将思绪拧成一条蜿蜒缓缓的河流呢
河流清澈,欢腾着,一泻千里,任意蔓延,汇入到你想要的海
而,那海洋,或激动,或澎湃,或汹涌
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完美得在等待着一切契合
八
此刻,有个牧羊的女子,红衣红裤,大大的遮阳帽,一手怀抱着她的小羊羔,另一只手提着被露水湿透的鞋子,她紧紧追赶着她的羊群,她大声地吆喝着她的羊群
因为雾霭,因为浓浓的雾,她和她的羊群迷失在林间,她呢,整个的她,也淋湿的透透的,从头到脚
九
而你,本想安静的你,却听到了四周不时响起的风铃声、音乐声,合着咩咩的羊叫犬吠还有鸡声,也有人的嘈杂声吗?
一切好似与这隐约朦胧的弦乐不好对接,然而,那样的不协调就在浓雾林间,蹿动着,一遍遍,不安分地响起
十
就是在这浓浓雾霭之中,在这音乐声里,富有情感的钢琴声好似将你铺陈好了通往回忆的长廊,一声声管乐琴声,薄脆而清亮
女子,牧羊的女子在林间居住的小屋子也被雾霭吞没着,羊群也成了一片片雾,一朵朵的雾,在慢慢升腾,升腾着
十一
曾经,对吗?你陪在女子的身旁吗?你摇着牧鞭,你骑着青色的水牛,你吹着牧笛,水牛呢,哞哞在仰头叫着,那女子就是我吗?
阳光照着水牛,一滴滴垂涎滴滴从口里出来,鲜嫩的绿草汁液,弥漫着草香花香
你快乐,单纯的好似春天的蒹葭,不断吟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你丝毫没有负担,轻松愉快,快乐贯穿着你的牧笛,笛声,传遍整个森林
十二
你,林间奔跑着,那些身影在林间变换着,在雾霭里模糊不清,那一双水牛的犄角,划开了一层层晨雾后,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而我,记住了你的笛声,你的微笑,还有那头水牛的叫声,好似一张漫天大网,在林间上空散开,它想网住什么呢?时光还是纯美如诗的岁月?
十三
是的,那样的日子,原本平常,却很纯很美,约定好一辈子的,可是,还是改变了走向
你慢慢走出去了,很远很远,你都没有回头,迷雾遮盖了你的神情,漫漶在林间的,是我的思念,我的回忆
十四
一些色彩,被混淆,一些单纯的美好,也被混淆着,没有人,去澄清什么,任那些子虚乌有,那些谣言在薄雾重重中,滋长着
有时候,花草不如那些荆棘生长的茂盛,歌声也会被噪音阻断
十五
飘飘而来的仙子,她的翅膀留着殷红的血,她的眼里有哀愁的东西,在流转
飞行中的她,本是无所顾忌,解救苍生苦难,原本就是仙子一项所为
然而,她却被口水搅拌起来的一粒粒沉重的句子击打受伤了,可是,她身上依然留着花香
我用双手接住她的裙裾,锯齿一样的裙摆,雪白的衣裙,好似雪莲花一样就此盛开在林间,立刻,整个林间遮盖得更加严密
十六
或许,仙子不该有情感注入心底里,该有的唯有阳光,鲜花海洋般浩瀚的星空才称得上仙子的心空,博大无边际的心海才是仙子的心胸,不是吗?
仙子好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她张开她的红唇,百合花般的红唇,她说着她的来路,她的足迹
可是,莽莽林海,弥漫着重重雾霭,所有的心路历程都淹没在雾霭沉沉
十七
羊群早已走散,迷雾中,回想起,笛声陈旧的似一缕冬天的老北风,吹着破旧了的老毡房上的旧了的一片片老雪花
仙子展开的翅膀,变得越来越坚硬,当她发现无法收回翅膀时,她只有泪滴慢慢流淌着
林间越加昏暗,迷雾重重,仙子催促着我带领着林间的所有生物,快快飞离林间,去一个广阔之地,去一个崭新之地,一切重新开始
十八
一只飞鸟飞来,它衔来一片云霞般的叶子,滴着雨露的叶片,一滴滴滴在了仙子翅膀上
鸟儿做完一切,就开口说:需要你的一滴泪
我听了,迷惑不解,我一时间遁入云里雾里,只是,我的泪水已流尽,前世的泪早已还,今生不再有半滴泪水可以流了
十九
还有什么,可以令我再流泪,是想起谁呢?你离开后,我日日思念的泪水,早已流干了吗?
想想也好,今生,不再会为谁而流泪,更是再苦再难,都不会流泪
可是,那泪水才是世界上最纯最热烈最浓的情感,飞鸟说着,竟然,一只鸟儿,说道动情处,流出泪来
二十
看到一只鸟流泪,或许,从来也没有过,以为飞鸟鱼虫走兽花草植物不会流泪,没有什么任何情感
仙子有气无力,她已将最后的力气运给了我,她催促着我快快离开,要快,带着森林里的所有动植物,离开,刻不容缓
二十一
我流泪了,是的,从我流干的泪泉里流出了汩汩泪水,凝聚着人间的温度
是,情到深处吗?还是,被感动?
泪水流淌在仙子翅膀上,滴在那些鸟儿衔来的叶片汁液上,忽然间,意想不到,神奇就发生了
仙子的伤口慢慢愈合,仙子的哀伤慢慢驱除,伸展开的翅膀,慢慢合拢自如
二十二
阳光万道,照射进林间,迷雾驱散,林间的万物得到阳光的照耀,枯萎下去的草木,昂起头来,不再萎靡
小鹿小野兔小小的羚羊都在欢腾着,虎豹犀牛猕猴也在跳跃奔跑着
所有动物都围拢过来,而我,却轻飘飘的,竟然,有飞起之感
二十三
那一刻,我慢慢飞起,飞起后,才看清了我曾经居住的森林,早已因为过度砍伐过度利用,乱砍滥伐带来的人为灾害,再也经受不起风吹草动的森林,又即将迎来自然灾害,狂风与暴雨,山洪与泥石流的冲击与肆虐
眼泪再次流出,滂沱的雨即将而至,电闪雷鸣的天空,毫无预兆的狂风暴雨,随时会袭击着我居住的森林
二十四
走出去的他,我日思夜想的他,想不到,吹着他的牧笛骑着白马而归,还有走散的羊群,一只只羊儿变成了一朵朵吉祥的云,飘在森林上空
云开雾散,一个崭新的天地,就此拓展开来
他说着离别的牵念与苦苦相思,然而,没有动摇过,他加入到一场场征战,为保护森林而战
二十五
伸出手,他挽住我,美丽动听的笛声再次回响在林间,此刻,迷雾驱散,阳光普照着
一棵棵树木,一朵朵花儿,草儿,还有那些野兽们,昆虫,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集结起来吧,为着生命
树木花草,野兽昆虫万物生灵不惜自己的一切,将仙子慢慢托起,托起
我与他跨上白马,挥着牧鞭追赶着云朵一样的羊群,一起护送着仙子,一路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