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一个学生喜欢的纯粹的物理老师(散文)
1977年4月9日,定海镇鳌山腰舟山中学实验楼大教室里,座无虚席,听课的老师比上课的学生多。一堂精彩的物理观摩课正在举行。镇定而清晰的男中音在大教室里传播,他从篮球从静止到运动这个学生最常见的生活事例引出物体产生加速度的原因,然后步步引导,通过实验演示,使学生了解牛顿第二定律内容,正确掌握定律公式,然后,再应用解题实践……老师细细诱导,步步深入,学生边听边想,脸上不时露出会意的微笑……嗣后,舟山地区文化教育局编写的教研参考印发了担纲这观摩课老师的《谈谈这次备课中考虑的几个问题》和局负责教研的数学家苏步青的女婿柏树先先生的《物理观摩教学》,对这次观摩课进行了专题介绍,在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刻,文化教育局组织这次观摩课是有着特定的引导意义。而担纲观摩课的是舟山中学的陈芳定老师。
一
1953年8月,一年前由鄞县推荐上浙江师范学院(即后杭州大学)“物理班”的陈芳定毕业了,在学校接到分配来舟山中学任教的通知。他就从学校出发直达舟山。经舟山中学领导协商,他任高一两个班和初中六个班的物理课,一周有十八节。任务再艰巨,他也不怕。他满怀信心地接受了这一任务。他决心自己要做一个真正的物理教师,踏踏实实,诚诚恳恳,把物理教好,让学生喜欢上物理这门课,从而学好物理,成为一个学生欢迎的物理老师,领导信任的学科老师,家长满意的科任老师。
自此陈芳定老师一生就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一心扑在物理教学上。他规规矩矩教书,踏踏实实,刻苦耐心,持之以恒,巧妙灵活。不作半点的虚假懒惰。为让学生学物理兴趣浓,学得好,他平时对自己工作高标准严要求。
他注意每节课发挥高时效,考虑课堂语言精练,正确形象生动作最有效的表达,注意实验操作的熟练性,实际例子,例题都作精心挑选,做到数据正确可靠,说服力强,能调动学生积极性,以自己备课多花时间,以提高学生时间的利用率。他注重联系学生思想实际,用较强的启发性方法,调动学生思维的积极性,对于学生因知识基础和思维能力的限制,接受新知识的思路,往往不正确,而导致概念的错误,他不用简单地自己说说以堵住错误思路的方法,而是把错误思路引出来,然后进行分析引导,然后再由师生共同纠正错误概念。有的放矢,使学生对物理知识既重视又感亲切,听课有兴趣,印象深,学习主动,效果好。陈芳定很重视实验,课余一有时间就在实验室里,对什么仪器在哪个房间哪个橱中摸得很清楚。对于实验,他总是动脑筋,千方百计想办法,提高实验的效果。他经过研究和实践,认为既要发挥实验仪器的作用,还应多采用学生平时熟悉的物品作为实验器材,这样能减少实验的神秘感,使学生感到亲切,也更增强学生信服感,从而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和积极性。讲反冲时,他拿来一个玩具气球,作反冲运动的实验,让学生体会吹气后放手在喷气时的运动情况,效果很好。他常常运用这样具有独创性的实验,使学生产生自己动手做实验的意愿。
他上课精彩,所以学校的很多尝试课,观摩课都请他来上。他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有一次,学校进行“教学少而精,多快好省”的教学研究尝试,请他试上,他精心备课,把热学的几个知识点有机连在一起上一节课,上得很出色。大家都觉得这样教学也可以。但他本人认为,这样的课,只能突击性的偶然的上一下,经常这样上课,不利学生知识的巩固。舟中作为市窗口学校,常常安排各科对外开放听课,有一次他负责上物理开放课。学校叫他准备了二三十人听课的位置。结果,来听课的老师很多,不但教室里坐不下,就是走廊也坐满了。原来其他学科的老师听说他上课也都来听了。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
由于他的工作出色,担任过学校理化教研组长,多次被评为学校先进。1981年开始他被选为舟山地区物理教学研究会会长,1982年他担任是省中学物理教学研究会理事。是浙江省中学高级教师。
二
但是,在政治色素太强的时代,做一个纯粹的物理老师也是很艰难。
1958年,“整风”学习时,平平实实,倾心于教学的陈老师,却被批为“只重业务,不重政治,只专不红”,在政治运动中斗争性不强;而他平时的玩笑话被批成“宣传唯心迷信”竟然受到了团组织的的处分。到后来才平反。但是,这些并没有改变他的理念。他依然坚持自己原本心志,做一个学生喜欢的纯粹的物理教师,依然刻苦不懈地耕耘在物理教学上。
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后,他担起了学校高考辅导的重任,乃至成为全市物理教学的领跑人。重任在肩,责任在肩。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中去。除了正常的上课备课,当时学校还组织一些历届的毕业生复习,他承担全校的物理高考辅导课。那时思刘堂二楼的西边是一个大会议室,可以容纳一百多人,可是每次上辅导课,座位满满的,连走道也坐满了人,有些学生只能坐在窗口或门口听。学生这么热望,他就更加勤奋。当时额外的工作都是没有什么其他课时辅导补贴的。只是有一次晚饭后在操场散步时,碰到刘涛书记,他说,你很忙,要注意身体,支部讨论过准备给你一点营养补贴。后来他领到了15元的营养费。学校的关心,他感激在心,以更加勤奋的工作作回报。有时候中午饭后午休时,常有社会青年找上门来问问题,他就耐心给他们解答;学生晚自修,他就下到教室去指导。对于学习有困难成绩不理想的学生,他特别耐心。他知道成绩好的学生都会主动来向老师提问,而成绩差的学生不敢找老师提问,他就开导他们,主动给他们指导,更加关心他们,使他们提高学习的信心。
积劳成疾。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曾经患过多种疾病,随着年龄增大,工作的艰辛,他的健康状况越来越不好,但是,他坚持带病工作。1981年,他的年青的女儿不幸罹患绝症,使他在思想上极度紧张,精神上负担沉重,牵挂女儿的治疗、护理等重重繁忙事务。他一方面坚持工作,不让学生受到一点影响。直至女儿病危才请假。学生后来在给他的信中这么描写这时他们的感受:“陈老师,在一段特别的时间内,该是您操持家务的时间了,可您仍惦念着教育工作,为了我们的高考,您又走上了我们教室的讲台,同学们的信心鼓起来了,为此我们高兴的发了狂,。却是为了教学事业,你忘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和家庭,看着您一天天消瘦下去了,我暗自落泪。”
艰难和困苦并没有磨灭他的志向,他坚持把自己的生命之情倾注在物理教学上,倾注在学生的身上……
三
物理与生活关系密切,物理知识的应用更是科学发展的必然。因此物理教学中组织学生物理课外兴趣小组,开展课外活动,活跃学习空气,是激发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巩固知识,提高物理成绩的有效途径,同时又使学生学会实际应用的技能技巧,以培养学生思维和动手能力。他组织指导过很多的兴趣小组,如汽车小组,由部队汽车连一位同志,每星期一次驾车来校,用实物和模型讲授汽车构造和工作原理;仪器制作小组,制作的横波、纵波演示器在省自制仪器展览会上展出;地震测报小组,曾得到地区科技局教育局的表扬和奖励,曾参加省地震趋势会商会;天文小组;火箭小组;内燃机小组;无线电小组……
无线电兴趣小组,规模较大,活动实践也较长,1962年开始组织,到1966年文革,才停顿了较长时间。参加的学生很多。开始学生对无线电一无所知,他精心指导,从认识元件,看线路开始,根据线路图焊接,从单管机开始装起,到普遍能够装三管机。经他耐心指导,很多兴趣小组的成员能熟练地装配五管交直流电子管收音机等,有些同学能进行修理,知识,技术都掌握得很好。这样不但拓展了学生的知识技能,同时对以后工作学术都有影响。有一个1966届毕业的学生,当时毕业后不能考大学,因为参加过无线电兴趣小组,对无线电知识有点懂也有操作技术,就被工厂招工修理电子仪器。在工作中他进一步研究。恢复高考时,他参加高考,考上了复旦大学的电子专业,他就是李良儿,是一位大学教授。其他各组也都取得理想的效果。
他认为理论联系实际,开展科技活动,应该是物理老师的一种素质。他爱自制教具,如大型示教电铃、收音机示教板、纵波演示器、横波演示器等,他还常常自己研究,进行创造制作活动
1958年他试制成功了箱式太阳灶,他觉得箱式太阳灶取材方便,构造简单。这个太阳灶在冬天晴朗的天气也能煮熟米饭,蒸熟鸡蛋等食品。
他不但自己研究,还引领学生进行创造发明,科技制作。他在讲能量时,就会引申到自然界的水、潮、风、太阳热能等开发利用的意义并探讨根据同学们的现实情况来设计制作一些模型,以示物理知识为工农业生产发挥的积极作用。学生听了很感兴趣。何世钧同学听了很有启发,激发了学习积极性,自学并钻研技术,发展到制造能力。于是以他对学习的兴趣和睿智,更有制作的工艺技巧,初中时,制成了一架小型的风力抽水机模型。在高中时,学校和舟山县电交局希望何世钧制作一台风力发电机。何世钧设计、制图,联系工厂,加工部件,然后组装。接着陈老师一起在白虎山上进行安装。十来米高的塔架竖起来了,5米长的风翼安装上去了,在大风力时能调动偏转方向减少迎风面积,自动控制保持恒定速度平稳地工作。然后布设输电线,把电线接进了白虎山上的一户居民家,然后调试供电。七千瓦风力发电机获得了成功。该机制造成功后,1959年1月19号《浙江日报》作了报道并登载了风力塔照片。何世钧写了《七千瓦风力发电机制造》文章,在“广播通讯”上刊发。当时影响很大。浙江省江山峡口镇工程处工程科看了浙江日报上的消息,特地来信给他们,索求风力发电制作的资料。而何世钧虽然因家庭成分不好未能进大学,但中学时期培养的创造发明思想,使他后来创业成为了“金塘螺杆之父”。
陈芳定在很好完成校内教学任务的同时,也为校外各界所举办的各种科学知识技术讲座作报告,讲授各种科学知识,当时像这样的讲座等等都没有什么报酬的,但是他都乐意接受。
1956年,他先后为驻舟官兵和定海科协举办的科普知识活动相关人员讲原子能原理和应用及原子武器的知识,;接着就又进行了“关于人造卫星知识”讲座。1958年定海县人民防空指挥部和县科协举办“人民防空知识”传布活动,于是重要内容就是他做“防空知识”讲座。1972年,陈芳定老师与杭大数学系谢秋藩教授省科技局谭国政同志一起在岱山、普陀、定海各县深入工厂推广优选法。此后他独自在舟山化肥厂、舟山展览馆等处为海军、陆军、舟山卫生防疫系统等单位有关同志作专题报告。讲授优选法原理。他的讲座获得了人们的好评。他用自己的知识和学术为社会服务,使得学校和社会结合更为紧密。
四
陈芳定广博的物理知识和精巧的教学方法,加上他关爱学生的态度,使得学生爱上了物理。喜欢听他上物理。而他也成了学生最为怀念的人。
1977届学生左江凯在给他的信中说:“我回忆一下中小学时代培养过我的辛勤的园丁,我觉得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您。记得在我们上初中时,当时大家都不想读书,您为激发我们的学习兴趣,经常借一些科学杂志给我们看,以开拓我们的眼界。还记得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舟山中学举办高考辅导班,又是您,给了我们很好的开导,是的我和您的许多学生都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想起来也真不容易!由于中学时代在您的引导下,使我对物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进大学到现在,我都选择了物理学作为自己深造的方面,也许以后将会伴随我一生。……我是1984年8月来美国论塞莱理工学院物理系读书的,现选的专业是表面物理,来美后4个月,我就通过博士资格考试,目前正在进行博士课程学习,能来信对学生加以指导。”(1985年8月4日信件)
1982年考入浙江师范学院的学生小赵给他信中说:“不知怎的,自进入这所普通的高等学校以来,不想家乡也不想自己的亲人,首先想的是您,真的!”“陈老师,一眨眼就两年了。二年的时间是短暂的,而对于我则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碑,在这里程碑里永远铭记着您陈老师的名字,也镌刻着您平凡的丰绩。但是这二年也是多么的漫长啊,为了传授给我们知识,你花了多少心血,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我知道您不喜欢人家赞颂您的,您会谦虚地否认赞颂您的话。请看:白天您辛勤地讲课,课间批改我们这些不争气学生的糊涂作业,,夜里该是你休息的时候了,但是我们自修,你又来辛勤地指教。夜自修下课了,同学们睡觉去了,而您又在办公室里备第二天的课。要说休息时间啊,到还有一段,那就是晚饭后的一段时间,别人都在校园信步,您也算是在散步,却带着怎么把学生学习搞好的大问题。是这样的,老师。我看得出来,您和别人的散步不同。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工作,您不觉枯燥吗?要是我一定会叫苦。”“您的生命和教育连在一起,我希望,我的生命也和教育连在一起。”“说实话我因高考的失败而苦恼过,又为被录取在浙江师院而沉默过,每当我想起您的时候,我就鼓起了要为教育事业而学好本领的勇气,因为您为我树立了榜样。”
从物理成绩的优良,进而对自己的学习树立信心,,从而是各门功课都得到了飞跃。1982届的小丁同学他认为陈老师是“使我人生发生转变的第一个老师”。因为在高中“我唯一说的过去的成绩就是物理成绩”,而这三年物理都是陈老师教的,物理成绩好使他感到自己并不笨。而高三时他参加物理竞赛,也获得了较好的成绩,于是他就认识到“只要用功夫,必有好成绩”。从而各门成绩就提高很快,有的出现飞跃,最后考进了浙大。
因此学生都深深记挂着陈老师。学生在外读大学看到有关物理教学方面的资料,想到对陈老师有用,就会买了寄给陈老师。有些学生已经退休了,至今还依然跟陈老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如倪文奎、何世钧等,比如何世钧,他在日常工作上有什么心得、事业里有什么成效或有什么收获,总会到陈老师家和他一起分享喜悦。大家都忘不了老师曾经的精心栽培和关怀。
一个纯粹的教书育人的教师,学生一定会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