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舌前音、舌后音(散文)
晨曦初露,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早餐饭香味。天边渐渐泛起鲜艳的橙红,人们便在这柔和的光线中缓缓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大街上,每一家早餐店前都热气腾腾,人们排着队,师傅们麻利而熟练地翻转着金黄酥脆的油条或油饼、炸糕,以及鲜腾腾的包子。主食搭配上一碗温热的豆浆或八宝粥、馄饨、金黄的小米粥,是最简单却也是最深刻的幸福体验。这些平平常常的食物,都承载着人间烟火中纯朴温馨的味道。也总让我们在繁忙奔波的一天开始前,就已感受到了生活的快乐与希望。
这个离家不远的城南香小馆干净且安静,而且离地铁站也不远。我照常点了一碗小米粥、一个鸡蛋和一个包子,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对面是一对优雅漂亮的母女,我们都友好地微笑着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以前也偶尔见过这亲昵的娘儿俩,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儿应该是在附近的幼儿园上学。
母女俩正小声地说着话,细听才知道原来是母亲正在给女儿温习汉语拼音。妈妈慈爱地看着孩子,孩子忽闪着一双聪慧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妈妈的嘴。
”Z,Z,舌前发音,上牙与下牙咬合,舌头伸平顶着牙齿发音,所以它叫前舌音,也叫平舌音。来,自己试试。”妈妈温柔且耐心地教着,女儿乖巧地学着,给这个忙碌的早晨增添了一份宁静与安详。
“加上h试试?Zh,Zh,后舌音,也是翘舌音。比如zhαng,成长的长。”妈妈边拼读边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并眯起了杏眼露出灿烂的微笑。女儿接着说:“Cheng,成长的成。”妈妈竖起大拇指,一大一小俩人都甜甜地笑了,我也赞许地笑了。
服务员给我端来了早餐,我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放桌上,吃饭也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我不想打扰她们,更不想惊扰了这份美好。我知道拼音是学习汉字的重要环节,对于小孩子来说,刚接触抽象的汉语拼音,不免感到学起来有些困难。有很多相似的音节也容易记混淆。这需要不断地通过反复的复习来加强巩固。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家长投入诸多时间,以及耐心和爱心。由此,也让我想起了自已小时候学拼音时相似的经历。
由于那时候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作为长孙女的我从小没人哄,总是跟着爸妈上地。为了让我少受罪,五岁时爸妈就把我送到了学校上学。当然开始也是学拼音,对于小不点儿的我来说觉得非常有趣,前几个字母自然学得兴致盎然。每天晚上在家里写作业时,一边念一边写,工工整整。然而不几天就到了Z、C、S和zh、ch、sh、r,开始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平舌音,翘舌音?舌前音,舌后音?老师讲几遍都呆呆的分不清,懵懵懂懂,把握不住音准。
晚饭后,妈妈照常收拾完厨房,哄睡了妹妹,坐在床头纳鞋底儿。看我也认认真真地趴小桌上写作业却不声不响,就问我怎么不念出声啊?我就小声地跟妈妈说这几个拼音不会念了。妈妈上过两年学,而那时候只是教学生写字,认字,对于这汉语拼音妈妈也是直皱眉。第二天,妈妈竟然在上地干活儿的路上,遇到了班主任小景老师。而且我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最害怕说话的妈妈,竟还用树枝在土路上写下了那几个拼音字母,并耐心地请教起了老师怎么发音。当时同村的好几个孩子都围观了,当他们把这个事情告诉我时,我一点儿都不相信。而当回到家里,妈妈耐心地教我怎么读时,我才真正相信了。从那时我才发现妈妈的牙齿长得很整齐而且洁白如玉,圆圆的脸上两个小酒窝也非常好看。
妈妈教女儿学拼音的场景,在咱们中国应该很平淡,也很常见。而那时对于小小的我来说,只是稍稍让人有点儿惊喜,不曾让我感动,甚至这么多年似乎已经忘记了。然而今天看到这对母女,和当年的妈妈与我如出一辙,却不由让我心潮澎湃!我们的人生总有那么许多的事,好似已经忘却,平时也不曾想起,但是却构建起了素素的日子中简单的幸福!中年之后,才会深深理解“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而同时也隐藏甜蜜之爱的地方”这句话的真谛!流年如一个沙漏,时光悄然流逝,而在世界的角落,老家,有着黄金般璀璨的光芒却被我们遗忘!
长大以后,我也教会了无数人学拼音,在舌前音舌后音上探讨发音。诚然,其中也包括教自己的孩子。儿子两岁时,我开始教他拼音,还是先从α、o、e开始,慢慢地,他也喜欢上了这种用唇齿传递出的爱与乐趣。那稚嫩清澈的童声,能瞬间令我忘却一切生活的重负与烦忧。那时我们的小镇上没有书店,文具在小卖部买,诸如带有拼音标注的故事书也不多。我买了两本,每天都会抽空和孩子一起读,边读边指拼音,让孩子逐渐熟悉拼音。看完后与孩子互动,问一些有关的问题。我买来了彩笔,凭着对小学课本的记忆,制作了字母卡片。儿子看见一只大红公鸡抬头看头顶上的蝴蝶,就伸出小手指着说:“这是鸡。”
“是的宝贝儿,看这只气球,这个像气球的字母就念q。看我口形,念q——”不知不觉间我每天都快乐了起来,并从中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与意义。
本来,那是一个鸡飞狗跳的秋天。我的心情却因为教儿子学拼音,逐渐就好了起来,对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甚至心血来潮买了一笼子小鸡,心平气和地养了起来。爸爸给我焊接了鸡笼,我分了上下两层装小鸡。这些小家伙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叽叽喳喳,好玩儿又热闹,给家里带来了许多快乐。儿子比较聪明,学什么都快,不久他就能准确地用普通话说:“小鸡正在吃食。”并能写出了音节。他没有家乡人的大舌头,对舌前音、舌后音的字也说得极为标准。在那时的我看来,已分明能感觉到那是我生活全部的希望和寄托。
毫无疑问,拼音是奠定每个孩子语文学习的“敲门砖”。而这个学习阶段不仅是联系亲子关系,还能有效联系夫妻关系。之前老公有事没事也常常不着家,突然有那么一天,他发现了孩子能边写边念出很多拼音字母了,兴奋之余一个劲儿地夸赞。这也大大增强了孩子的求知欲和自信心,我也就进一步促进,养成了他爱看书阅读的习惯。从学习中,更是提高了孩子的综合素质。而后好多年,儿子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一直是优等。而每次讲起来带孩子学拼音这件事,父子两个也总要感谢我。然而在我心里,总觉得那时候儿子就像一位天使一样,拯救了我因空虚而将要枯萎的灵魂。所以我那时就觉得:一个女人,只有做了妈妈才是完整的人。给孩子人生的每一步以指引,远远欣赏他的快乐与成长,是最让人欣慰的。
有人说人生的道路很漫长,也有人说人生很短暂,而我却不管是漫长还是短暂学会了注重当下。对身边的人,尽力去帮助,去爱,认为人间福地在于心。在岁月的长河中,欣赏着春生夏长百花香,承载着我们的成长足迹。不求生命的波澜壮阔,也不贪世间虚妄的荣华,不在追名逐利上沉沦;一勺羹,一碗茶,一份悠闲,皆在四季的散淡中煜煜生辉。
十几年前,我曾带过几个家政姐妹认字,开始没有从拼音学起。虽然她们都会写了很多字,但是我觉得不学拼音还是不妥,后来就开始教他们了。成年人想学什么也是很快的,虽然后来有人学的好,有人学的不好,但是我总是尽心尽力。我像教儿子一样,耐心地教她们生母和韵母的组合、整体认读音节的拼读,以及书写格式。然后教怎样查字典,为的是想让她们终身受益,摆脱文盲的帽子。不知道她们现在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有没有应用文字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寄托,还会不会记得我?而我,还依然会为此事而欣慰。
总喜欢听人认真读拼这些字母音节,汉语拼音开启了我们对知识的启蒙,也开启了我们对人生的探索之路。现在有很多教育类音频和视频,也给人们提供了更标准、更高级的学习方法。还有多种形式的拼音游戏卡、拼读电音儿歌、拼音动画片等名目繁多的学习工具,也大大引起了孩子的学习兴趣,并丰富了孩子的学习体验。那些一个个小小的字母,启迪了我们在冬日蓝天的怀抱里写下云朵的灵动、霜花的姿容。无论是在孤独的旅程,或是风雨的洗礼中,这些由心拼读出的音符,都能鼓励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悸动。无论什么时候,最传统的口口相授教学法,也依然会被家长们继续采用,因为可以在教每一个字母的同时,渗透进自己的感情,那是电子产品永远无法代替的。
上班的钟声将要响起,人流如潮的普通街景又实时上演了。我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小女孩纯净的童声:“sheng,huo,生活;cheng,zhang,成长。”朝阳透过一幢幢耸立的高楼,照射着每一个匆匆赶路的人,我能看到每张笑脸,并默默祝福他们。不同于夜空的深邃与星辰的遥远,这抹朝辉中的世界,被一层淡淡的烟火色轻轻蕴染,它不张扬,不造作,却以最质朴的方式,抚慰着每一个行走在尘世中温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