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种自己(散文)
一
今天,我背着锄头去挖仅剩下的半垄红薯,挖着挖着,我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人们从盘古开天地以来,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动,挖呀、种呀、管呀、收呀。祖祖辈辈的农民,就这样在种与收中延续生命,繁衍生息,谋求发展。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果我把“自己”当种子种下,以岁月为锄,以坎坷风雨为磨砺,以摄取正能知识做养料,开启从内而外生发的耕种,该是怎样的结果?在有限的毕生,能收获不一样的自己吗?
马上我又觉得,人,其实一直都在种自己,个个都是,只是各又各的种法,各有各的内因,也各有各的外因。因为土壤的肥力不同,抵抗力不同,方向不同,所收获的成果肯定不同。拿我自己来说吧,从记事起,就在父母以及周围人的潜移默化中,将自己这颗小小的种子不知不觉中在经营。读书时,有老师的教育启发,不断地将自己翻耕,吸取来自四方的养料,希望能结出丰硕的果实。但我这颗种子,常常陷入迷茫,不知所措中徘徊,停步不前。有时候非但没有前进,反而被巨浪打得晕头转向,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倒退数十步。经常孤独地在黑夜中摸索,寻找出口。
田里的农作物被大水淹了,一年的辛苦又是白费;快成熟的稻谷突然遭到虫害的袭击,造成严重减产;分分钟的龙卷风,瞬间将房顶掀开,房子成了露天;小心谨慎、辛辛苦苦、我这个从来不外出的亚洲中国人养的猪,却感染非洲猪瘟,养殖场破产;家人突然出车祸,东拼西凑到处借钱救命;小小的感冒也要住院治疗,花上千的钱;母亲,在猝不及防中突然离世,不给我等尽孝的机会;哪怕有腰肌劳损、风湿骨痛的病痛折磨,还是要天天坚持干活,拿出誓死不休的干劲……
人生在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而活?
我常常叩问自己的内心,我该何去何从。我灵魂的土壤,怎样耕种,才能将自己充实,不被世俗左右,得到内心真正的强大。
二
几十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与外界已经脱轨。我甚至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井底之蛙不过是眼界少,而我将自己隔离太久,簸箕大的天也不曾抬头观看。我的心田已经非常板结,成了很大的硬块,该用锋利的大锄头翻松,让雨水慢慢滋润浸透,让风洗礼,让雪净化,将肆意缠绕的杂草处理,将心灵来一次彻底清洗,重新沐浴新的阳光,吸收新的雨露,将自己的心灵重新滋养。
我寻寻觅觅,几经沧桑,终于找到了一方心灵的净土,试着将自己种下,让空虚的心灵有所寄托。要在广袤的文字海洋里寻找知识的力量,将自己充实、壮大。人活在世上,不单只是吃饭穿衣等物质上的需要,精神领域、文化领域也必不可少。
我学着重新拿笔,买工具书,搜索曾经读书时学过又已经很模糊的知识。一切从零开始,从决定将自己种下的那一刻开始,下定决心,不再放弃。哪怕家里事情多如牛毛,事事要亲力亲为;哪怕太多人不理解,用异样的眼光、用刻薄的话语议论我,我也必须抓住我人生的末班车,最后的这根稻草是我的希望。时光已经误我了好多秋,我不为出人头地,只为自己快乐,用自己的生活方式,笑看人生沉与浮。
太多的忙碌,太多的没空,时间必须挤。灶里的火点燃了,锅还没烧热的档口,赶快将想好的一句话写下;太阳毒辣,干活时要小憩,到阴凉处歇会儿,接着先前的诗句想想,能写几句就写几句;母猪生产,接一个仔猪擦干身子、陶口中粘液小心放好,等待下一个出生的档口,洗手擦干,拿着手机继续写。我读书少,写诗写文,大脑里没有词出现,心中所想很难表达。现在的我,哪怕很快就是老人,也没时间专门坐下看书读书做笔记。我扯猪草的时候、锄草的时候、挽草把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等等。这些事没有技术含量,不需要动脑筋。此时,我会打开手机听书功能,听名著、听历史知识、听名人古迹等,如饥似渴地吸取营养。充分利用每分每秒,干活听书两不误。
我将网上素昧平生的老师转发给我的相关工具知识,到打印社打印出来或干脆用笔抄下来。我写诗词需要时,会将格律诗词表、平水韵表、词林正韵简表、词谱、字典词典等,哪个需要就将哪个摆在面前,生搬硬套地对照着写,尽可能地完成诗词群里的作业。虽然所写的诗词十分差劲,许多老师还是用鼓励我的语气说:“已经很不错了,只有多练笔,才能进步”。我的闺蜜同学时刻提醒我:“你只要每天都在学都在练,只要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长期坚持,如果不进步,找我!”湖北大家黄金山老师是我接触文学走进江山文学的引路人,他常对我说:“写文写诗,不必用多么华丽的词藻,心中怎么想就怎么写,一句一句写清楚,一段一段写明白,多积累素材,勤快练笔,不放弃,就行。”山东大家怀才抱器老师也是多次无私地帮助我、激励我:“你生活在农村,天地广,且有着丰富的生活阅历,素材很多,只要用心捕捉,激发灵感,多看精品绝品文,勤练笔,进步肯定看得见”。像这样帮助我的网上老师还有很多,作为农民的我,一直都在感动中努力将自己耕种。我不能辜负帮助我的人,更不能辜负我自己。
三
天晴的日子,白天里,我是没时间久坐看书、写东写西的。一早一晚,我得挤部分休息时间出来,在每个晨曦微露时、每个夜半月黑时,紧握“坚持”的锄柄,播撒“知识”的肥料,让其生长出灵动的文字、深邃的思想。“懦弱”的旁枝必须拿出“勇气”来修剪,遭“病虫”袭击过、失去生机的叶片果断废除,让主杆向上延伸,向着阳光,健康生长。
我知道,我要接受孤独与寂寞,在喧嚣中沉静,在繁琐中冷静,在忙碌中坚持,在遭受打击和挫折的情况下,还必须自拔。用偷偷的泪水和勤劳的汗水浇灌希望的嫩芽,呵护小苗免遭狂风暴雨。要用“自律”为篱,将自己的心田牢牢守住,种出一片新天地。
几年来,我渐渐看到了我,一个不再彷徨勇敢前进的我;一个不畏艰难勇敢追梦的我;一个在岁月流转中,与更好的自己好好相处的我;一个在生活的路上遭受坎坷仍然保持乐观心态的我。我越来越喜欢自己、爱自己了。
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耕种,在有生之年能够收获真正的自己——当然是精神上的。这样,也不枉来人间一趟。别笑我,我是认真的,请鼓励我,我需要更多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