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蜕皮(微小说)
进入春种秋收,村里人就少了空闲日子。特别从麦收到打谷,感觉就更忙碌了。
人忙了脾气也就燥起来,院子里吵架拌嘴也就多了。据我在农村多年来的情况综合分析,这“多米诺骨牌效应”发生的根源不但是一个“忙”字了得,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气的变化。从麦收就进入夏季,温度升高,酷暑难耐,人的心头也就容易上火。
不单单是人,其它动物也都一样,圏里的猪经常用嘴把圈拱垮,牛动也不听主人使唤,发起脾气了还踢上你一脚,用尖尖的角来顶撞你,院子里的狗有时也拿邻居看不顺眼,胡乱地咬上一阵……
进入盛夏麦收季节,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金闪闪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蝉虫“吱吱”的鸣声塞满了整个村子。阳光毒得很啊,何怕把人晒不死。我也常常受到动物们的感染,动不动也想发脾气。
烈日当空,我们父子四人在晒场上忙碌着,挥舞着梿笳,翻打麦穗,晶莹饱满的麦粒从穗壳中脱落出来,父亲用手捧上一捧,吹去芒壳。盯着颗粒均匀的麦粒,父亲开心地微笑,今年麦子收成不错啊,他抹去脸上的汗滴。
晒场脱麦是重体力活,汗水从额头、皮肤渗出,流进眼里,睁不开眼,麦场上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父亲嚷:这么大的太阳,把皮都晒蜕。我指着膀子让父亲看。父亲可没那个同情心:叫你念书你不专心,当农民就是这个样子。我理亏无语。
一家人吃过午饭,母亲收拾碗筷,妹妹们喂猪喂狗。饭后难得有个小憩。坐在饭桌旁的父亲交叉抱着双臂,眯上眼,憨声响起。哥哥头埋在桌上,口水从嘴角流到了地上。
只有我没有一点睡意,心想着这农村日子没法过,寻思着如何跳出“农门”。一脚踹开傍在腿边的花狗,然后就抚摸着膀子、手臂上晒开了花的皮肤,一块块肉皮象纸屑样薄,白花花的一片片,用手指捻着轻轻一提,就哧溜一块,鹅毛般大小,一点也不疼痛。听母亲说,蛇蜕皮就是往年轻里变,人与蛇一样,蜕皮了皮肤就更粉嫩了。我也在想,我二十来岁的人了,蜕一次皮可能也会更年轻吧!心里想着,手指捻着皮,捻掉一片,放在手心,用嘴“噗”的一声哈出一口气吹出老远。
正是这“噗”的一声惊醒了父亲,父亲一个懒腰,“嗨”的一声,对着哥们和我:走!上坡去!这是命令,也是下午又一场劳作的号令。我们兄弟三极不情愿也无可奈何,远远跟在父亲屁股后,迎着还是那火辣辣的阳光,走向晒场,等待着又一个午后的蜕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