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爱心】打沙包——“卖命”(散文)
我刚把“洋牌”摆在了房院台,小伙伴峰峰就从街门里进来了。
峰峰和我年龄膀肩,他屋离我屋很近,我两个三天两头在一起耍。可是他比我聪明多了,不管是“扇面包”(用纸叠的正方形)、“打三角”(用纸叠的三角形),还是打“洋牌”,他都把我的“本”(我自己存下的)赢去了不少。我刚把洋牌拿出来要自己玩,一看他进来了,赶紧把摆开的收起来,整捋成一沓,用皮筋扎好装兜兜里了。
“平平,走,咱们来‘卖命’走?”我生怕他找我打洋牌,一玩我就是输,他却没有提这事,叫我去玩“卖命”,(卖命是打沙包游戏的一种,画一个环绕的正方形大框框,小伙伴们分成两个队攻和守)这时我才看见,峰峰手里拿了一个新沙包。
峰峰站在我面前,面皮微白,眼睛不大不小,头发短且有些黄,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黑道道,穿的洗的发白的绿色公安服,没有戴帽子。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新沙包上,一把夺了过来。
“你妈给你做了个新沙包吗?”我把玩着沙包问他。
“我婆给我做的,我姊妹几个,就给我做了一个”他说。
“婆还是爱你这个宝贝孙子啊,给你做的沙包好的很!”我看这个沙包是几块碎布逗茬缝出来的,碎布有几个花色,针脚缝的很密,里面装的是麸子。装麸子的沙包扔起来省力,打在人身上不疼。有些沙包里面装的是玉米颗颗,扔起来倒是重,能扔远,但是,落在人身上,把人打得疼地一吱哇。
“走,耍走!”我回头把窑里的门扣上,准备跟峰峰出门。
“哥,哥,你到哪哒耍去呀?把我引上。”弟听到我要出去玩,从婆的窑里跑出来,准备撵我。
“我们来‘卖命’去呀,你碎里,又不会耍,你不要去了!”弟小我六岁,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我,我不想引他。“我不,我就要去,我就要去,你把我引上。”他过来拽着我衣服,磨的我没办法,只能带上他。“你跟我去了要听话,不能胡跑,胡跑我就不引你了。”我给他下命令。“嗯嗯!”他把手里的耍货随手一扔,跟着我出了门。
门上的皂角树突然掉落了一个皂角下来,差点打在峰峰的头上,把峰峰吓得一激灵。“XXX”,峰峰说了一句脏话。“皂角差点打我头上。”“哈哈哈哈……”我和弟笑了起来:“我姊妹几个天天在皂角树下耍,也没有皂角掉下来,你偶尔才来一次,皂角就差点打你头上,你也太背了。”
峰峰抬头看了一眼皂角树,嗖嗖嗖往前跑了几步,离开了皂角树的覆盖的范围,就到了安全区域。他飞跑起来到了麦草垛跟前,双脚离地跃起,右脚狠狠地踢在了麦草上,一大把麦草落在了麦草垛跟前。我想他肯定心里木乱的很,借自己的盖世轻功糟蹋麦草,来给他提胆,发泄他对皂角的不满。“你额儿就臊的很!该是军军家的麦草,小心军军收拾你!”我对他说。“我才不怕他,再说,他又不知道谁踢的。”峰峰扭头往前跑。
“你就是个皮干,见了军军,乖得像猫一样。”我拉着弟的手,跟在后面。
前面崖背上长着一排排柏树,像一队队士兵,挺着胸抬着头为住在崖下的乡亲站岗放哨。有一棵柏树上挂着一块生铁,那是队里的铃。当队长的伯伯集合队里的乡亲开会,修路等,就拿一个短钢筋敲铃。峰峰离着老远弯下身捡了一个树枝,跑到柏树跟前敲铁铃。木头敲铁,发出来的声音木木的,不清脆。“你小心点,看把你滚崖下去了,崖下是建国家的猪圈,猪圈里猪唠唠多的很!”我吼他。“哎呀没事,没事!”他敲了几下,看发不出来清脆的声音,就继续往前走。
上了一道坡,又上了一道坡,我们来到了大场里。
大场在峰峰家的崖背上,崖下就是他家。几乎大半个队的乡亲在使用大场,割麦时堆麦捆,摊场,碾麦,扬麦,晒麦。一家一家碾下的麦草摞得密密匝匝,整整齐齐,靠大场的坡跟下摞着。大场像古时军队的联营,麦草垛像帐篷,割麦时,庄稼汉拿着扫帚,麦叉,木锨干活的场景,像在操练,又像在守卫军营。农忙过后,庄稼汉把从场里碾下的麦子拉回家装包,磨面,吃粮过日子,留下一顶又一顶“帐篷”,还在留守“联营”里。这时候,大场就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我们还在坡里走时,就听到有小伙伴们说话声。到了场口一看,几个娃娃正在玩“卖命”。这好啊,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想啥来啥!有伙伴们在,不用操心人员够不够的事,他们正在玩,省得我们动手画游戏的“阵图”。
阵图是正方形的,中心点先画个“日”字,然后延着这个“日”字,将跑道由里到外,由小到大,慢慢围着中心画出来,大概画上五六七八圈,将出入口标出来,就可以玩了。玩的时候从入口往进跑,守方的队成员拿着沙包面对面站着,打在阵图里进攻的另一队成员,沙包打身上,进攻的人就是“死了”。如果阵里的队员把打他的沙包接到手里,就叫接了个“包子”,接几个就是多几条命,可以救活“死了”的队员,也可以自己留着命备用,这个游戏玩起来即热闹又刺激。
“我两个也来卖命里,把我两也加上。”峰峰走到跟前说。
“不行,不行,我沙包破了,耍不成了。”一个扎着辫子,叫娟娟的女生说。我瞅了一眼她的沙包,里面装的是玉米颗颗,心想,正好不用她的沙包,打人身上疼得很!
“刚好用我的,我的沙包是新的。”峰峰得意地拿出来他的新沙包,在几个伙伴跟前展示了一翻。
“好好好,咱们重新分组,手心手背。”短头发的丽丽倡议到。
手心手背!手心手背!手心手背!
三局过后,我和辉辉,丽丽一组;峰峰,兰兰,娟娟一组。
两队派代表,猜包吃(剪刀石头布)分输赢,赢了的进攻,输了的防守,我们队赢了。峰峰拿着沙包,他和娟娟面对面站在大阵的出入口位置,我们往中心位置里跑。
辉辉瘦小,精神,反应灵敏,他好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躲得利索,反正沙包打不中他,还接了两个“包子”,跑到中心又跑出来,顺利完成了任务;丽丽头发短,也是个优势,长头发会增加受袭击的面积,短头发受袭击的面积相对少。不过他就没有辉辉那么灵巧了,还没跑到中心就“死了”,辉辉把他的“命”给了丽丽一条,结果,还是没有顺利跑出来。
到我了,哈哈!
“哥,哥,我也要耍里!”
我还没有开始跑,弟就跑过来捣乱,站在阵里面不走。“你不会耍,我们都是大娃娃,你不要捣蛋了,给,这几张洋牌你拿着耍去!”我顺手从裤兜里掏出几张洋牌塞给他,把他支开。“就在跟前耍,不要乱跑!”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走开了,毕竟我们一起玩的伙伴都比他大的多。
“预备,开~始!”
我抬脚刚跑进阵里,峰峰把沙包向我头上扔来,这是打我的“上三路”啊,我头向右一偏,顺利躲过,赶紧跑;娟娟拾起来掉在地上的沙包,向我后背扔来,女生毕竟力气小么,等沙包快落到我背上时,我已跑到了前面的拐角处,90度角一转过,沙包落空。快跑!我心里想;峰峰弯腰拾起来沙包,这回,他没有着急扔,这家伙左脚在前,右腿向后弓,睁一目藐一目,右手拿着沙包在向我瞄准,当我放松警惕时,沙包突然向我的双腿“日~~”一下飞来。幸亏我机警,沙包快砸到我双腿时,我施展“轻功提纵术”一跃而起,双脚离地半米,沙包从我脚下滚过。峰峰用力过猛,娟娟反应慢了些没有挡住沙包,沙包滚出好远。这真是个好机会,趁着娟娟跑去拾沙包的空档,我迅速往前跑,施展“陆地飞腾法,十二个字的跑字功,向下一哈腰,磕膝盖撞前胸,脚后跟打屁股蛋,㖻㖻㖻迅速往前跑。”等娟娟把沙包拾起来准备打我时,我已经离中心不远了。娟娟没了耐心,她不知道该打我哪个部位,一慌神,沙包软绵绵的朝我肚子打来,我猛然伸出双手,接了个“包子”,又多了一条命,哈哈哈!沙包扔给峰峰,继续跑,有了备用的“命”,心里更不紧张了。“娟娟,你能谝传,你让开,让兰兰打。”峰峰有点生气了,给娟娟说。娟娟有点委屈,脸憋得通红,可沙包是峰峰的,她不愿意也没办法,悻悻的躲在了一边。兰兰上阵了,兰兰比娟娟更瘦弱,比我们小两三岁,论“战斗力”,应该是排末等的。兰兰拿到沙包,用尽吃奶的力气向我打来,等沙包快到我跟前时,大约在脸部的位置,只是已经没有冲击力了,我瞅着沙包,来了个“缩颈藏头”,一下就闪过了。后来,兰兰的劲越来越小,有时只是个胡乱扔,有时都不瞄准,直接把沙包扔出去就了事,把峰峰气得脑筋蹦起多高,但是峰峰却不骂兰兰,只是一个劲给兰兰说该怎么扔才能打到我。因为,兰兰是峰峰的堂妹妹。
从阵里跑出来,我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过,我接了两个“包子”,匀了一个给丽丽,把她救活,又让她跑了一次,结果还是“死了”。我们队的进攻成绩还是不错,玩得开心,也惊心动魄。接下来,轮到峰峰他们队进攻,我们来扔沙包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峰峰进了阵,利用“闪展腾挪,窜蹦跳跃”,有惊无险的顺利出阵,兰兰“出师未捷身先死”。娟娟还没有跑到阵中心,就被辉辉扔出去的沙包打在了麻花辫子上,她美丽的辫子,成了她顺利出阵的累赘,害得她“送了命”。她们三个都没有接到“包子”,也就没有备用的“命”。她们队输了,惨败。我们队赢了,稳赢。
玩得很开心,最后,峰峰的沙包也破了个口子,只能结束游戏。他沮丧的带着他堂妹妹兰兰回家了。娟娟和辉辉,丽丽顺着大场另一条坡路,迎着夕阳往回走。娟娟的麻花辫子在阳光下格外美丽,我想起刚才她在阵里严肃,紧张,活泼地往前跑时,辫子随着她的头甩动的情形,真好看,真让人难忘,她好像就是那个年代的“小芳”。
后来渐渐长大,偶尔听到一首歌里有这样的歌词: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住我心田,叫我日夜的想念,那段天真的童年……
我觉得,写的就是她的辫子,写的就是我们这一帮小伙伴开心快乐在一起玩耍的故事。
我们队赢了,我很高兴。我牵着弟的手,“引得胜之兵,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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