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飞邻居(散文)
今年四月下旬,一天,随着“嘁咕咕,嘁咕咕”的叫声,书房窗台上来了两位访客,看样子是一对夫妻,戴围巾的丈夫和披纱巾的妻子。
我正在电脑上码字。窗台上的动静打扰了我,我看到了这两位访客。白色的窗帘很薄,我能清晰地看见外面,不过从外面看不清里面。
访客是一对斑鸠。身体稍长的那只脖颈上的片片绒毛呈白色,绒毛边沿略显黄色,像朵朵白花相连,刚好顺脖颈围了一圈,像系了一条花围巾。另一只后脑袋及后脖颈处有一片绒毛黑白相间,仿佛一块纱巾披在脑后。除此之外,他们的全身绒毛均为银灰色,阳光下,煜煜生辉。
它们紧紧挨着,长长的嘴巴彼此轻轻触碰,像一对恋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一幅亲密呢喃的样子,似乎悄悄商量着什么。我静静望着,生怕惊扰它们。不愧为灵性之物,似乎有感应,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盯住我的方向。我愣了愣,轻轻关了电脑,离开了书房。
一天早晨,还在熟睡的我们被“嘁咕咕,嘁咕咕”的叫声喊醒,巧合的是,闹钟也叫了起来。我对妻子打趣道,闹钟可以退休了。
有了牵挂,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我与妻子都会先去书房,悄悄走到屋子中间,望向窗台。戴围巾的丈夫不见了,披纱巾的妻子安静地蹲在原地。背对着我。这一次,我看到了它长长的尾翼竟然是白色的,
起风了,飘起了小雨,点点滴滴落在窗户玻璃上,也落在斑鸠身上。可它没有在乎,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偶尔,头部转了转,大大的眼睛看向四周,很警惕,仿佛护着什么。
我有些纳闷,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窗台上是妻子摆放的几盆多肉。大大小小的,有十来盆。鲜嫩的叶子大多绿油油的,也有一些是金黄边沿围着青绿,叶瓣厚厚实实,显得笨拙却是可爱。有几盆长出的多肉特别像电视里仙女的莲花宝座。
五一节外出游玩回来,真相得到解密。吃过早点,我想起这对邻居,忙去看,惊讶得叫了一声。斑鸠没有在,窝里有两个蛋,白白乳乳的,比鹌鹑蛋大一点,比土鸡蛋小一点。这就是斑鸠蛋,我有些兴奋地说。
正在拖地板的妻子听到了,拖着拖把来到我身边。哎呀,真好看,不准动啊!
显然,这话是对我说的。我会心笑笑,好。
戴围巾的丈夫与披纱巾的妻子轮换着孵蛋,无论哪个孵,都一个姿势,头朝外,尾朝内,头高高昂起,眼睛滚溜溜转个不停,十分警惕。几日后,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斑鸠崽崽出现了,两个。
我拿出手机,显示八点。太阳十分温暖,院子里的树木泛着银光,两只小斑鸠紧紧挨着趴着。只是,崽崽刺毛癞痢的,稀疏,看得见粉红肌肉,感觉有些灰头土脸,模样很丑。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无疑让我很兴奋。我悄悄转身,拉来正在洗漱的妻子。
妻子比我激动,还很心疼,轻声问,冷不冷啊?说着看了看红通通的太阳,又自言自语,应该不冷吧。又道,怎么这么丑?
我笑了,长大了就好看啦。
就这样,我与妻子一天看几次。先远距离地看,要是斑鸠爸爸妈妈不在,我们胆子大些,拉开窗帘,甚至拉开窗子,凑近地瞧个仔细。如果斑鸠爸爸妈妈在,只能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子边,隔着纱窗望。
看来无论是人还是斑鸠,养护儿女都是那么倾心倾力。不管是戴围巾的斑鸠爸爸与披纱巾的斑鸠妈妈,都是同一个姿势:撑开翅膀暖暖地把崽崽护在怀里。这个时候,也听不到“嘁咕咕,嘁咕咕”的叫声,也许怕吵醒崽崽们。每每看到这一幕,我与妻子都很感动。果然天下父母同心啊!
有了这一家邻居,我们多了一份牵挂,出门进门都要看一看。日常间,我与妻子的话题多了一样:斑鸠世界。即使看手机,也会打开相关视频,或者有关斑鸠知识和介绍。斑鸠还是保护动物呢,妻子有意提醒地说。我笑笑,说,斑鸠自古就是吉祥鸟,飞到哪家哪家吉祥。妻子虔诚地对着窗台上的斑鸠说,谢谢你们,我们都吉祥。
夏季的曲靖依然凉爽,我们外出散步常常要向飞邻居打个招呼,回来时也要向他们报到,问个好。
这天傍晚,爬到西山顶的晚阳突然收起散发出的红光,团团乌云赛着比黑,各自耍着杂技,在空中翻滚。随之电闪雷鸣,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这情形特别像电视里修真高人晋级渡劫时的恐怖状况。我与妻子却没有管这些,不约而同跑进书房。
让我们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两只崽崽被斑鸠妈妈紧紧护在身下。雨点很大,打得窗玻璃响,更多的打在窗台上,也打在披纱巾的斑鸠妈妈身上。斑鸠妈妈一动不动,展开的翅膀羽毛已被淋湿,雨水顺着羽毛流下。斑鸠妈妈紧闭眼睛,也许她正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不怕,有妈妈在。
我们看着焦急,没有办法,生怕弄出动静惊着这一家子。
妻子轻轻道,斑鸠爸爸呢?关键时候怎么不在?真不负责任。
不知为什么我却说,斑鸠爸爸冒雨寻找食物去了,一样伟大。
雨住了。晚阳红光拨开乌云,洒了下来,铺在窗台上。披纱巾的斑鸠妈一飞冲天,旋转了一圈,“嘁咕咕,嘁咕咕”吼了几声,又来到窗台上。我早已瞧见,两只斑鸠崽崽身上干生生的,没有一丝雨水。
都说愁生不愁长,对斑鸠来说也一样,这对小斑鸠长大了。与爸爸妈妈一样,有了漂亮的灰褐色羽毛,尾部也有几瓣泛白。脖颈处的羽毛黑黝黝的仿佛戴上黑项链圈,漂亮的眼睛滚溜溜转。它们不停地晃动,似乎要飞翔。
趁斑鸠妈妈爸爸不在,我们用一个矿泉水瓶盖盛满水,轻轻放在崽崽身旁,同时放了几粒碎米。崽崽大了,饮水量、食量也增大,免得斑鸠妈妈爸爸寻食太辛苦。
这天,妻子对我说,你发觉没?斑鸠爸爸妈妈好长时间没有来了?
是啊,我也正想说呢,难道连自己的崽崽也不管了么?也许,很快就回来的。
第二天,我们惊讶地发现,简易窝里只有一只崽崽,正在窗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展展翅膀。
妻子看着,说,找妈妈去了。
我突然明白过来,说,懂了,为什么这么久它们的爸爸妈妈没来?是故意的,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走在窗台边沿的小崽崽终于起飞了,扑棱着稚嫩的翅膀,摇摇晃晃的,落入院子里的树林中,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那片树林,是鸟儿们的世界。
崽崽该飞了,应该自食其力了。原来斑鸠爸爸妈妈故意不给食物,它们只有自己亲力亲为,不然继续护在怀里,永远长不大,成不了才。
我静静站在窗台边,望向远方,很久很久。
写于2024年 小坡 原创首发

诗一般的语言,精心设置的氛围,把读者轻易代入,沉浸其间,也享受其间。
斑鸠一家子被精彩的文笔描写得温馨温暖,充满情趣。在不知不觉中抛出主旨:鸟类的世界跟人类一样,母女之爱天下一样。它们不但要养育子女长大成人,还要适时放手,让它们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够生存下去。多么平凡而伟大的爱!欣赏了,真是大家手笔,向山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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