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岁月】红薯香里忆旧梦(散文)
今日,轻咬那枚小红薯,软糯甘甜在舌尖散开,思绪却如脱缰之马,瞬间奔回往昔,只因你离去的那日,正是重阳。时光悠悠,已然流转十载,远在彼岸的你,是否安好?
与你的故事,仿若珍藏于心底的古旧宝盒,不敢轻易开启,只因怕那如潮的情感,会惹得众人泪湿衣衫。犹记你离去的那个凌晨,两点的钟声在寂静中回荡,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夜的安宁,电话那头,你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哀伤,询问我是否在医院,说你在病榻上念着我,想看看我……
这些年,我在生死离别间徘徊,送走过无数身影,可唯有与你的告别,让我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你我,都是被命运捉弄的苦命之人,病痛如恶魔的利爪,在夜半将我们拖入医院的急诊室。你在吗啡的镇痛中苦苦挣扎,我于杜冷丁的药效里暂寻安宁。
我们的居所相距不远,往昔的日子里,从医院归家途中,你曾多次搭乘我的车。有一次,后半夜的天幕被大雨倾盆撕裂,我未驾车出行,你提议打车,并执意不让我付车钱,你说,每次都坐我的车,让你付一回也应当。可谁能料到,命运的轨迹自此分岔,我挣脱了病魔的桎梏,你却被黑暗无情吞噬,未能归来。
犹记那欠你的烤红薯,宛如一颗未偿的心愿种子,在岁月里生根发芽。而你,却给我留下了一个如诗如画、动人心弦的名字——章梦霞,似一颗璀璨星辰,牢牢镶嵌在我记忆的苍穹。
初逢你时,阳光正好。医院的长廊里,你面容苍白却带着一抹倔强,眼神中透着对生的渴望与对病痛的不屈。我们的目光偶然交汇,似有灵犀一点,微微点头,便是相识的开端。此后,每一次在医院相遇,简单的问候,关切的眼神,都如丝丝暖流淌过心间。
某个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金。我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分享着彼此对生命的感悟。你说,生命如一场未知的旅程,虽有风雨,却也不乏美好。你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荒芜的心田,让我对未来又燃起一丝希望。
后来,我们的交集渐多。一起在病房里等待检查结果时的忐忑,相互鼓励时的坚定,那些瞬间,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照亮了彼此灰暗的世界。还记得那次,我们偷偷溜出医院,在街边的小摊上,你看着烤红薯,眼中满是馋意。我笑着说,下次一定买给你。可这小小的承诺,却终究成了我心底无法释怀的遗憾。
你离去后的日子,我常常在街头巷尾寻觅那熟悉的红薯香。每一次闻到,心中都会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楚与思念。我仿佛看到你在那重阳的薄暮中,身影渐行渐远,终化为一抹淡淡的光影。
在这漫漫岁月里,我试图从回忆的漩涡中挣脱,却总是徒劳。你的音容笑貌,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刺青,随着时光的流转,愈发清晰深刻。我曾无数次在梦中与你重逢,我们或是在病房里相互打气,或是在花园中畅谈梦想,可每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将我唤醒,那残留的梦境碎片,便如锋利的刀刃,割痛我的心。
我去过我们曾一起去过的地方,那医院的角落,那街边的长椅,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你的气息。我静静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往昔的欢声笑语好像就在耳边回响。我想起我们曾相互倾诉着对未来的憧憬,那些美好的梦想,如今却只能在回忆中渐渐泛黄。
我也见过你的家人,他们眼中的哀伤如同永不干涸的深潭。每次与他们交谈,你的名字都会如哽在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一起回忆着你,那些你成长的点滴,那些你与病魔抗争的瞬间,都成为了我们心中最珍贵的宝藏。
还记得那天,你病情稍有好转,我们一起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你轻轻地弯下腰,嗅着一朵盛开的小花,说:“看,即使在这病痛的世界里,依然有如此美丽的生命在绽放。”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眼中对生活的热爱与眷恋。我们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你说起了你的童年趣事,那些在田野里奔跑的日子,那些和小伙伴们的欢笑打闹。你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将我带入了你的回忆之中。
然而,命运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们。你的病情逐渐恶化,每一次看到你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我的心都如被撕裂一般。我紧紧握着你的手,想要将我的力量传递给你,可却无能为力。
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你依然坚强。你对家人和朋友的关怀,对生命的执着,让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你曾对我说:“不要为我悲伤,我曾在这世间感受过友情与温暖,这便已足够。”可我又怎能不悲伤,你的离去,如同带走了我心中的一束光。
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在这尘世中渐渐老去。可对你的思念,却从未被时光冲淡。那枚小红薯,依然是我心中最柔软的痛。我知道,此生此世,你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常常思考,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在这世间短暂地走一遭,留下些许痕迹?还是在与他人的相遇相知中,感受友情的温暖与力量?你虽离去,但你却让我懂得了,生命的美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那些曾经触动心灵的瞬间。
如今,重阳的风依旧吹过,我来到医院旧地,放下那枚烤红薯。红薯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带着往昔的温度。我望着远方,心中默念,愿你的世界,也如这红薯香般,有着尘世的暖意与安宁。我会带着与你有关的记忆前行,虽不再有浓烈的悲戚,却有一份对生命更深的敬意,因为你曾来过,用你的坚韧与乐观,在我生命的长卷里留下了独属于你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