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小白(散文)
认识小白,是在大疆饺子馆。
那天我要了一瓶扁二吃着饺子正自斟自饮,一声摩托车的喇叭声响之后,一辆摩托车就直接冲进屋里。“车咋还骑进屋里了呢?”老板娘翠红姐姐急忙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撵着骑车人出去。男人摘下头盔。我搂了男人一眼个子不高,还算帅气白净的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老板娘无论咋说,男人也执意不推车,他说外面下雨了,怕车淋湿了,回家挨媳妇骂。正僵持不下,老板大疆走了过来,说了句:“放屋里吧,小白是常客。”
男人坐了下来,就坐在我邻桌,他和我一样一盘白菜馅饺子,一瓶扁二。在喝酒的时候,男人几次手机铃声响,接电话都是柔声细语地说:“媳妇,我在吃饭呢,一会就买回饺子回去。你放心吧,我不会喝多的。”老板大疆走过来逗他:“又被媳妇查岗了吧,你说你累不,吃个饭还不消停。”
男人嘿嘿笑着回道:“幸福!让媳妇牵挂着,幸福呀!”
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忌日,我心情极不好,喝了一瓶扁二又灌了五瓶啤酒。喝过酒之后,我晃悠悠地走出饺子馆,去了南山母亲墓地。
一场雨后的南山泥泞不堪,我好不容易爬上山,就一屁股坐在了母亲的墓碑前。或许真的是酒过愁肠愁更愁,我见到母亲墓碑一刻,就已经泣不成声。我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对母亲的想念,一会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用脚踢着我说:“喂,醒醒呀!”强睁开眼睛,一个男人正给我打着伞站在我面前。仔细看貌似是那个骑摩托车进大疆饺子馆喝酒的男人。啥时候下起雨了呢?我不知道,只见男人给我打着伞,说:睡得和死猪似的,这荒郊野外的亏你能睡得着。你怎么跑这睡觉来了!起来!我送你回家。”
那天本来睡得挺香,突然被男人叫起,我的火立马冒了出来对他吼道:“用你管我!别碰我!滚一边去!”然后我跌跌撞撞冒着大雨下了山,又去了大疆饺子馆。
男人也尾随我,来到饺子馆。大疆饺子馆是我经常喜欢来的地方,他家的饺子很有特色,皮薄馅大,特别像我母亲包的饺子。再加上这个饭馆就在南山脚下不远的地方,所以,每次喝过酒后,去母亲墓地看母亲很方便。那天男人一直坐在我身边,默默给我倒酒,陪我一起落泪。在此期间,男人电话一直响,一直响,他也没接,最后干脆关了手机。那天我只知道他姓白,他说你就叫我小白吧。
那天后,我经常会在大疆饺子馆遇到小白。有时他会买完饺子拎上就走,多数会和我一样喜欢喝扁二,喜欢吃白菜馅水饺,然后他还会陪我一起去母亲家看母亲。慢慢地他成了我倾诉的对象。而他呢,也向我讲述了他的家事。他说他十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其实母亲的去世他一直很愧疚。只因为那天,他父亲一早去上班刚走,他母亲突然呼吸急促一下就蜷缩在地上。他那时也小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咋办好。过了许久,他母亲就停止了呼吸,他才想起叫邻居,邻居来了叫了医生,他母亲已经去世了。只因为他母亲有哮喘,平时也没有重视,也没经过正规治疗乃至于越来越严重。那天犯病,也没及时送医院抢救,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他母亲去世后,他心里一直认为,他母亲的去世是因为他的原因。从此后,他的心里有了阴影。
两年后,他父亲又经人介绍再婚了,女人带来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女孩。母亲在世时,他喜欢吃母亲包的白菜馅水饺,继母进家后,对他也很好,听说他就喜欢吃白菜馅水饺,刚好闺女也爱吃就经常给他俩包。但他抵触继母对他的好。他想到母亲的死,想到继母占据了他母亲的位置,心里就不平衡。所以他处处以继母为敌,开始变得叛逆,经常逃学,继母做的饺子他会打翻在地,用脚踩上几脚。而且会经常故意找茬儿和继母吵架,打继母带来的闺女。父亲实在忍无可忍会动手打他,不给他饭吃。他父亲发起火来,继母也不敢过多说啥,只能趁他父亲出去了,才会偷偷给他拿一些吃的。女孩呢,每次看他挨打了都会冲上前,用身体护着他。后来他父亲下岗了,就和他继母一起开了一个杂货铺,生意也还不错。高考结束后,女孩考上了大学,而他落榜了。他父亲就给他报名,让他去参军。还没等女孩上大学走呢,他父亲和继母在一次进货的路上,发生车祸,两个人双双去世了。女孩受不了失母之痛,一下变得疯颠了。发送完父亲和继母的后事后,他没有去参军。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开始留在家里,经营起父亲的店铺,照顾女孩的生活起居。并领着女孩四处求医看病。他说当初他母亲如果犯病时,他能及时送医院,他母亲就不会离去。如今他父亲和继母都走了,他要照顾好女孩,给她治病,给她最好的生活,这样才不至于再留下遗憾。
女孩在他的四处奔波治疗下,终于恢复了健康。两个人一起经营着父母留下的店,后来两个人还结了婚。女孩自从失去母亲后,对小白依赖性很大,一会看不到他都会提醒他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他之所以经常来大疆饺子馆吃饺子,只因为他觉得大疆家的饺子,有他母亲和继母包的饺子味道,女孩也很喜欢吃。他每次来,要么买回去一些和女孩一起吃,要么在这喝一瓶扁二。他之所以也喜欢喝扁二,因为他父亲生前也喜欢喝……
那天他看我喝过酒,跌跌撞撞走出饭馆,对我很好奇。他就尾随我去了南山。他看我坐在墓碑前,又哭又闹也没敢打扰我。后来,他看我睡着了,就一直替我打着伞,然后叫醒了我。
有一天,小白还带着我去了他和女孩的家,因为我答应他,我会教会他和女孩包饺子。他也和我说,以后他学会了包饺子,他就在家包给媳妇吃,再也不会来大疆饺子馆喝酒买饺子。也希望我以后不要再去饺子馆买醉,回学校继续完成学业。
去了小白家,女孩听说我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而且又会包饺子后很高兴,她买了肉和白菜。那天小白和他媳妇都学会了包饺子。临出门时,女孩还劝我说:“回去上学吧!这样你才能对得起你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咱们都是失去父母的孩子,都要好好的!你还好有你哥,我还有小白。你总这么消沉,糟践自己,你父母知道了在那边会不安的。”
那天从小白家出来,小白再也没去过大疆饺子馆买饺子,而我呢,也回了学校好好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