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爱心】故乡的呢喃(散文)
1.老槐树
故乡,就是一个词汇,这个词汇在缄默中滋长着一草一木,把翠色欲流掌在掌心;在山尖流淌着涓涓细流,细数着浪花堆叠的童趣,纯甄而真实。是一幅画,画着炊烟、画着麦田、画着牛拉着犁耙、画着蝴蝶和蜜蜂在追逐,更画着一轮阳光,在这个山头升起,又在那个山头落下去。在这一升一落之间,这个村落就繁衍了几代人。也就是这一升一落,记忆着脚印的远去和脚印的回归。
故乡是责任在肩的一棵老槐树,就静静的站在村口。从一棵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岁月里,把年轮一次次的扩张,把枝丫一次次的浓郁,把花一次次的簇拥,把根一次次的深入。总是在与四季絮语着,那种絮语里含满了柔情,在春天吐露芬芳,在夏日载荫纳凉,在秋风中婆娑吟唱,在冬雪里遮挡风霜。老槐树是沉默的,从不讲一句话,就那样静静地站立,不论风雨,不论月光阳光,或者有彩虹从头顶掠过,甚至有鸟儿筑一个巢、搭一个窝都从不言语。老槐树的四节,就是一个周期的循环,就像食物链那样的自然存在。
惊蛰是最懂老槐树的,惊蛰的到来,给天空增添了些许的风云,悠悠飘荡的白云闲庭野鹤,堆积如墨的乌云剑拔弩张,轰隆隆的雷声锣鼓争鸣。如果它们聚集在同一处夕阳的山头,海市蜃楼也不是不可以想象。这时,风是不会缺席的,远道而赴约,老槐树就会跳起属于自己的舞蹈,摇曳着一树绿色在流淌,摇曳着一树洁白在吟唱,随风而远去的花香在村落里化作一粒种子,扯起少年长长的梦,浣衣的女子娇羞的脸洋溢着一丝红晕,赶忙低下头,笑着溪水里的影子,收拢两枚青苹果支垫的胸膛。抚锄的汉子,撩起衣角拭去额角沁出的汗渍,忽然发现玉米苗的卷芯里又多出一片新叶。篱笆外的院子里,小狗在撒着欢儿,原地旋转着,用嘴在不停的追自己的尾巴,好像一不留神,尾巴就会甩向那边的山梁。
这一切,或许就是老槐树期许的。
2.一汪清池的透亮
说是一汪池水,绝对不是谦虚,四五十亩地的样子,四周远远的站直了一排排柳树,树枝向上生长着,但柔软的细枝总是垂着,裸露着狭长的叶片,有序的旋转,从枝尖到枝根,错落有致,亦可以叫做垂柳。两三万平米的一汪清池,总是有许多故事的:“相传,凡世大唐,风云莫测,玉帝欲使文曲星下凡,以诗文济苍生,安黎元。文曲星推脱,才疏学浅,难当大任。玉帝道:‘此何难,吾来相助。’语毕,以案上笔砚掷向人间。砚成文池,笔为铁山,墨附于峻岭,其色玄青,故名青泥岭。”这种传说或许就是为这一汪清池增添些许神秘罢了。
池水的确是有独特的神秘性,那是源自于自然之本,并非传说故事。清池的神秘在于季节的变换,无论天干地旱,无论狂风暴雨,池水始终保持着原有的高度,不会因为大地的皲裂而降低,亦不会由于雨季的来临而高升。清池之所以称之为清池,那是因为池水始终秉持着一种清透、鲜活。“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在这一点上,清池是恰切的,是鲜明的,有着自己原则,不停的从池子里溢出的水流就是最好的见证。
两三万平米的一汪清池,从没有人自称为湖,也不敢称作为湖。称作湖就有些张狂了,潜藏着过多的野性。野性太强,会给这一池清水背上骂名的。还是低调一点好,毕竟一汪池水是无法实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更不可能体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绮丽。称作为池,虽说有点屈才,但这一汪清水却不在乎。一年四季,池水总是平静的躺着,仰望着天空,“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清池也是自私的,二十年前,有人在池子里放了近万只鱼苗,三四年后,渡着船,撒着网去打捞,总想着会有意外的惊喜。惊喜自然是有的,那就是一条鱼儿也网不到。几天后的低头回眸,总带着不甘,可个人与自然的抗衡,输的肯定是个人。这种自私或许就是清池的另一种神秘吧。
清池也是热烈的、温馨的、鲜活的,聚集着鸟鸣蛙吟,聚集着鱼跃池面泛起的细浪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月光下扯进水里的柳条,在微风下像衣着清丽的窈窕舞蹈。清池的四周长满了菱角,巴掌大的叶片漂浮在水面上,曲折蜿蜒的枝蔓在水里摇曳,伸出的触角细细嫩嫩的,有点儿红,游鱼从里边穿过的时候,枝蔓在水里自由着,像海马在蠕动。
清池的四季都不会冷清,少不了观花赏景,少不了亭台垂钓,少不了骄阳乘凉,少不了树影散步,少不了……
3.一段蜿蜒崎岖的山路
这是一段蜿蜒崎岖的山路,没有什么特别,更没有流连忘返的景观,但就是这条路,走进了我的记忆。这段路不长,也就四五里路,这段路不宽,不能通过车辆。说是蜿蜒,那是它的形状,说它崎岖,那是它的陡峭。这是一条便道,也就是捷径,是村庄通往山顶的捷径。
这条捷径,是上山伐树砍柴的必经之路,是放牛割草的必经之路,是农忙时节节省时间的必经之路。沿着这条路,伐树砍柴、放牛割草、收割耕种,我样样没有落空过,走进记忆亦是理所当然。
出了村庄,这条路就沿着山势而上,路边树木林立,杂草丛生,野花绽放、藤缠叶绕、翠竹松柏、小鸟飞翔。起初平缓而泥泞,属于泥土与树叶腐朽混合而的实打实的土路,在没有雨的日子里,路的表面光滑平坦,软绵绵的。在有雨的日子里,路面泥泞难行,我们便踩着路边丛生的杂草走过,也是很舒适的。大约走过千米左右,就进入了连山石路,这一段是山的脊梁,裸露着背,我们就站在巨人的背上爬行。石面上堆满了青苔,在雨天打个滑,一定会掉一点皮的。或腿上、或手上、或胳膊上,但脸上的皮是不会掉的,我们从小就是一只猴子,对脸就有了生来的保护能力。石面上站满了大大小小的松柏,一年四季荡漾着绿色,给了我们最原始最自然的生命的鼓励。我们穿行在这生命的河流里,贪婪的吮吸着多余的氧气,即使一口气爬完这座山,也不会喘大气。八百米后,道路就逐渐变得平缓了,视野渐渐开阔,极目处是百十亩躺在山野里湿润的土地,黄土中混合着不留神的黑。也就是这一片土地,诞生着生命延续的食粮。虽谈不上旱涝保收,但也不至于在欠收的年间饿着肚皮。
这一段蜿蜒崎岖的山路,虽然贫瘠,但却连载着一个村落十几户人的春夏秋冬,供给着几十口人的美食食材,是一个村庄的炊烟得以升起的无可厚非的屏障。
4.故乡的炊烟
人间烟火,是一个瑞气祥生的词,蕴含着诸多的美丽。修一座新房、娶一位新娘、丰收一季庄家,添一声婴儿的哭泣,出嫁一位姑娘,这都会与人间烟火相融合,吻一样的柔润而清甜。
炊烟,只能是人间烟火的组成部分,没有高空里绽放的绚丽多彩。桃李春风一碗酒,松竹夏雨半盏茶,实在是惬意。这就是炊烟,这就是温馨的家。炊烟没有过多的思绪,简简单单,点燃,升起,消失。但弥散在味觉视觉里的是生活,是激荡着生命延续的温度,古朴而悠长,坚韧而豁达。
炊烟总是会萦绕在父亲的额头,在哪里刻下岁月无法磨灭的印记,就是这个深刻的印记,却潜藏着责任,蕴含着勤劳,默许着花开花落,贮存着丰收,让脚印一步步踩平山的脊梁。炊烟总会从母亲的指缝流过,断章取义着油烟烹饪的锅碗瓢盆,一铲一颠,一勺一盛的香味,催生着胃蕾的绽放,更保障着一个家的未来与希望。
炊烟,总会在四季写实那一颗老槐树,蒸笼里悠悠透着清香,演绎餐桌独有的食粮,在花的世界里汲取一瓢水的清凉。炊烟,总会在四季绘出一汪清池的透亮,摇曳着清池四周的杨柳,在水的世界里凝聚属于花朵的芳香,杨柳的摇摆。炊烟,遥望着那条蜿蜒曲折的路,路的尽头是炊烟得以袅袅升起的理由。
炊烟是最直接的见证着村落的沧海桑田,最直接的体现着一个个家庭的雪雨风霜,随风钻进树林,沿着山峦渐远、弥漫,最后消失了。但炊烟走过的路是坚实的,缠绕着村头的那棵老槐树,抚摸着四五十亩的清池,攀登着蜿蜒崎岖的山路,遥指着更远的山外之天,哪里彩云朵朵,阳光灿烂,收获着村落里坚毅而清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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