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手机丢了(散文)
老刘的手机丢了,这件事是在下午四点二十分十八秒发生的。老刘借同事周大哥的电话和我联系,开头的一句话吓我两条,他说,你看到我手机了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在家,你在单位,我上哪给你看着手机?听他的语气很着急,我知道老刘的丢三落四病又犯了。五年前的夏天,老刘在秦皇岛某工地做桥梁工程,手机放在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中午在民工宿舍睡觉,醒来,找手机。一翻背包,手机不翼而飞。谁干的?不知道。宿舍有二十号人,参差不齐,鱼目混杂。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人都有两面性,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命里兄弟长,兄弟短的。暗地捅刀子,老刘急躁了,手机丢了不要紧,使用好几年的旧手机,问题是银行卡和手机绑定。微信里尚有刚开得一万块钱工资,一旦被偷儿破了密码,一万块钱就另移其主。老刘丢了手机的那一刻,心噗通噗通的跳,像揣着一只梅花鹿。从没经历过丢手机事件,他一时手足无措。联系人全陈列在通讯录上,他记不住别人的号码,我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尾数是四二七六的手机号,我用了好多年。老刘硬是没记住,丢了手机,他唯恐血汗钱被掏走。根据工地一名司机的提醒,老刘立马去秦皇岛某农业银行挂失卡号。转过头,又进了联通营业大厅,让工作人员冻结账号。
如此这般几个流程下来,我一天一晚没接到他的报平安电话,第二天也是。之前的每二个晚上,八点钟有约定,他必来电话。这四十八小时,没消息。什么情况?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老刘是工程紧张,忙?还是……秦皇岛那边儿风景不错,工地上的人到处走一走,转一转?他们建立交桥,高空作业的机会多,我不敢往下想了,我翻遍了我的通讯录,也没找到能联系上老刘的人。
黄昏时分,终于等来一个陌生电话,来电显示是辽宁大连的,接通后,听出声音是老刘的姐夫,他说,老刘的手机丢了,老刘从姐夫和他共同的工友里,找到姐夫电话,叫姐夫通知我一声,手机在秦皇岛丢了。丢了就丢了,人平平安安就行。我没理由埋怨老刘,他又不是故意弄丢的。关键是老刘记不住我的手机号码,记不住也不是什么大错。他在工地的一个二十多岁小青年带领下,在当地的农业银行申请卡号冻结,买了一部小米手机,花了二千元。那些睡在朋友圈和通讯录的人,老刘通过熟人,一点一点加回来。那次手机的丢失,老刘的后脖子上起了一个火疖子,一摸生疼。好几天才消失,从那之后,老刘一直用秦皇岛办理的手机号码,今天是第二次丢手机,我揶揄了他一句,手机丢了是小事,人没丢就谢天谢地了。现在的网络诈骗很猖獗,如果不及时停机和冻结银行账号,很有可能被人利用老刘的名字进行诈骗,做一些违法行径。在我两个同事的指引下,我拨通联通客服,说了我的诉求,在确认手机号码是本人,以及老刘的身份证之后,成功办理这两项业务。网络时代,速度就是那么快。另一头,老刘和我分析,手机究竟在哪里丢了?老刘说,第一个现场,从家到出了小区他停车的路上,这段路不长,三分钟抵达。老刘努力回忆,他把手机揣在羽绒服兜里,兜很深,不晃动,不拉拉扯扯,手机十有八九掉不了。排除了第一现场,经过老刘咂磨,他极为肯定的说,他往货车装大棚被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当时,他压根没意识到手机会被他一摔,甩了出去。假设手机在那辆货车上,当务之急和司机沟通好,等一车的货物,到达目的地卸车时,找到手机,致谢司机。司机的货车里坐着他媳妇,很漂亮的一个妹子。人很善良,平常,老刘管装卸货物,有时两个人也交流,不过是不陌生而已。老刘没法和司机联系,周大哥将司机的电话号码推荐给我,我立刻加了司机的微信。对方秒确认,算起来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一说的。我主动打过招呼,司机师傅在奔往山东的路上,长途跋涉我不好意思打扰。应该是一小时后,司机回复我,到了目的地,卸车时一定注意,找到老刘手机第一时间告知我。除了感谢,我还能说什么?我这里有御圣园酒业的招牌酒,辽宁老字号酒。酒香浓郁,回味悠长。哪天老刘请他夫妻来,我下厨做几个菜,我拿两瓶二十年的陈香窖藏酒,咱们来个一醉方休。司机师傅说,那倒不用,小事一桩。手机事件后,老刘没了手机,日子一下子没了灵魂。从最初他反对我摆弄手机,到现在他机不离手手不离机,中间的过渡不长。这家伙就是蹲马桶,也开着抖音,追剧,刷游戏。网购上瘾,隔三差五在网上买日用品,衣服鞋袜。手机丢了,他的天空一团乌云压顶。其实,我何尝不是?有一次楼里断电,一天的工夫,我仿佛回到了七八十年代,点蜡烛和煤油灯的岁月。黑暗,空旷,落寞,似乎世界离我越来越遥远。网络盛行,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五六岁的儿童不会玩手机的人寥寥无几。老刘没了手机,晚上翻箱倒柜,抽出我发表过文章的杂志,在他那屋看书。我表扬他了,手机没了,从不爱读书的人,也改邪归正,读起书来了。不错不错,以后即使手机在身边,多看看书,绝对是修身养性。老刘戴着老花镜,手里捏着杂志,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有些不适应。
老刘几点睡的我不清楚中年夫妻,一个屋檐,一只碗,一双筷子过生活,却不在一张床。凌晨四点,我起来校对公众号文章,见老刘的房间亮着灯,问他怎么不睡觉?他说,手机丢了,感觉心被掏空。四周都是黑暗的,没色彩,时间凝固了。现代人又有几个能离开手机?无论是商场,机关单位,公交车、候车室、任何一个场所,都会出现低头族,人们用来沟通的,除了手机,还是手机。前些年,我们在老家居住,还用住宅电话,智能手机普及后,人手一只手机,谁还用座机?嫌弃不方便。手机住在人身上,走哪带到哪。有几次回家探望父母,我们在抠手机,冲着手机咯咯笑,母亲说,你彪了?手机上有什么好看的?我说,妈你不懂,要不我给你俩买手机,用手机给我和弟弟打电话?母亲头摇的象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要。父亲更是意志坚定,说不要就不要,买来也不要。他们的意见是自己一大把年纪,学手机打电话,上网没意义。
眼下这个时代,人和人缺少的就是交流,下班手机一拿,追剧。有的行业上班玩不了手机,有的行业上班能看会手机。我在御圣园酒业工作后,淡季不忙,手机打字,写作投稿,兴起我的兼职。有了一份不小的收入,每天有个八百十的进项。买个柴米油盐酱醋茶贴补家用。
就这样老刘去单位装卸车,周大哥成了我们的传话筒,今早八点十六分,司机师傅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告知老刘的手机号码,我打字给他了。接着,他说,等消息。装卸队来了,准备卸车。找到手机就赶紧跟我说,撂下手机,酒业来顾客打酒,我负责接待顾客,大约三十分钟后,我的微信语音响了,司机说,手机找到了。是装卸队的人找到的,买盒烟给他们抽,二十元就可以了。我转了钱过去,司机的送货地址是山东某地,具体我不清楚。一时半会回不了庄河,我留下我所在单位的地址,我手机号码,手机快递到我这,我付快递费。一切尘埃落定,老刘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我也是,周大哥也是。大家皆大欢喜,我说,老刘今晚手擀面,挠一把韭菜,捞一捞运气。老刘答应的很爽快,好,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