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奖 】又忆看电影(散文)
今天晚上,下班回家,路过小区的花园,一张洁白带有黑色的荧屏悬挂在两根路灯中间,黑色的喇叭梱绑在一根柳树上,我心里一惊,今晚放电影,据说是关于冬季消防安全宣传的。十几年了,已经很少见过这样的场景,于是停下脚步,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在这样静谧中,我开始尝试着放下心中的杂念与包袱,学会在喧嚣中沉淀自我,在忙碌中寻找内心的宁静。于是,用心去细察生活中那些被我们忽视曾经的美好。
小时候,人们的娱乐活动很少,镇上过一次会时唱大戏,放电影,那确实是人们心头的一件大事,无论日子过的好坏,不论路程的远近,一家人都会去看戏、看电影。看戏,看电影的时候,那确实是万人空巷,戏场,电影场,那场面人山人海,镇上的民兵会是维持秩序的主力军。
最让我魂牵梦绕的事,还是儿时村上放电影的年少时光。
“明晚咱村有电影。”黄昏时分,当我们放学背着书包、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回家走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一个天大的喜讯像长了翅膀在暮色山前的乡村上空回荡。
记得上五年级,好像是个星期六,人们说是星期日晚上有电影。回家后父亲说:把咱屋门前的猪粪运到自留地去,才可以去看电影。
第二天,清早起来吃过早饭,急匆匆地把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写完。从自己家窑洞中拿出架子车的车厢和轮子,安装好。拿上铁锨,第一次装的刚好一车厢猪粪,从家里门口到自留地要经过一个大坡,坡很陡,第一次通过陡坡时,使劲用力地抬车辕,让架子车后面的刹车带与地面尽量产生摩擦,从而顺利地到达自留地。为了能早点干完,第二次装的多一点,在前面放了一块小木板,当到了陡坡时,前面有点重,从而显得力不从心,由于自己的力气小,无法控制架子车向前跑的速度,车子推着人往前跑,慌忙中,我侧身一躲,车子顺着坡跑向下面后,猪粪洒了一坡,最后架子车来了一个“青蛙晒肚”,侧翻在路旁,车轮还转的不停。多亏自己反应快,从车辕中逃丁出来,摔倒在路边的草丛中,只是左手上有一点皮被草中的树枝刺破,还流着血,顺便抓起路边的粉未尘土洒在手指上,用身上的纸包住,回家拿着铁锨,把粪装上架子车,运到地里。虽然手指用劲一阵阵的疼,但为了看电影还是坚持把粪运完。
吃饭的时候,母亲发现了我的手指上的纸,立即就领着我去医疗站让赤脚医生处理,然后绑上纱带,买了些止疼消炎的药,还批评了我。
傍晚时分,邻居家小孩子们也顾不上吃晚饭,就东家出来,西家进去喊着要去看电影。稍大的孩子把家里猪、羊、鸡等喂好,生怕农活没干好,大人不让去。大姑娘、小伙子哼着歌曲,精心地梳妆打扮,头发收拾得油光铮亮,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时髦衣服。约上三五同伴,兴高采烈地赶赴看电影。我也顾不得吃晚饭了,拿了一个冷馍,扛着板凳就跑向了电影场。
走过村委会的院子,有代销点,医疗站,兽医站一排东西窑洞,而东边一排窑洞南北走向是村委会,西边土墙外是碧峰寺遗址。一张洁白色带有黑边的荧幕挂在两棵白杨树中间,黑色的喇叭捆绑在一棵杨树上,大门口外发电机在远处轰鸣。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时,已经有早来的人群,有的木板凳,在最有利位置占好地方了;有的更过分,没来得及搬板凳,临时找来几块砖占位充数。人群黑压压的,有的嗑着瓜子,有的踮起脚眺望,有的小伙在和同伴谝闲传,小孩的闹声,嘈杂的声音,夸张的表情,亳无顾忌的大笑,这个静寂的山村显得热闹非凡。
天渐渐黑了下来,当放映员迈着骄傲的四方步走进电影场时,大家兴奋地喊道:“开始了,开始了。”放映员开始调试放映机上灯光的焦距,坐在放映机桌前面的孩子们,便会立刻站起来伸出双手,做出各种动物的图形,朝着光柱左右摇晃,手影映在银幕上动物图案,引逗得人们发出大声的嬉笑。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如《地道战》《地雷战》《闪闪的红星》等。在我们的眼里,电影里只有两种角色:好的和坏的,当看到电影里的日本鬼子被打死时,也曾高兴地手舞足蹈,感到痛快淋漓,大快人心,电影中韩冬子是我们心中羡慕的小英雄。
母亲也来了,让去代销点买一二角钱的瓜子或花生,当时收入少物价低,花生和瓜子五角钱一斤,一家人在一起,边看电影悠闲地嗑着瓜子,瞬间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从代销点买完瓜子往回走的路上,也看到高高的荧幕背面,也有不少人在看电影,还边看边小声的谈论着。那时农村的露天电影,荧幕正面挤满了人,最后面的看不到,无奈就会荧幕的背面看,虽然字幕是反着的,但也看的津津有味,十分满足。
七八十年代那时农村刚刚裁上高压电杆,许多农户还没通上电,有的家里只有一部收音机也用的是干电池,除此,偶尔会有唱戏的,有讲评书的。所以,看露天电影就成了每个农村人向望的奢侈生活了,但终究机会很少。那时没有手机,不像现在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经常四处打听哪里有放电影的,放电影的消息却传播极快。
有时听说附近的村庄有电影,就提前约上同伴,全是步行去,走一阵,跑一阵,记得那一次甚至跑到十多里外的半山腰祝家坪去看,好像也不曾累。家里条件好些的,骑着自行车,前面车梁上挤一个,后面车架上坐一个,三个人挤在一起,一路铃声地出发了……
夏季虽都是晚饭后放电影,但露天依然闷热,看场电影也能给弄得大汗淋漓,又有蚊虫叮咬,浑身奇痒难耐。去时从家里拿挂吊针用过食盐水瓶子,灌些凉水,热的受不了时,双手掬起清凉的水咕咚咕咚喝个痛快,也要坚持看到最后一个字“完”。
冬天时看电影,天寒地冻,冷风刺骨,室外零下十来度,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和棉帽棉鞋,冻的瑟瑟发抖,双脚像针扎一样疼痛,牙齿答答地打颤,这时宁可把双手捂在袖子里,弓着腰,缩着头,不停地跺脚驱寒,也要努力把电影从头看到尾。如果遇到秦腔戏,特别是乾县范紫东先生的《三滴血》,记得那晚还飘着雪花,爱戏的老父亲也会坚守看完。
一晃几十年了,露天电影给我留下太多难忘的回忆,那种甜蜜温馨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当我站在繁华的街口,却更加怀念儿时在故乡看露天电影的情景。虽那时的一切条件非常地简陋,但内心却充满了快乐和满足,浑身都是一种勇敢向前的力量。如今回忆起来,拥有那一种简单的快乐、真的好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