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小凡的不凡(散文)
他叫小凡,在河南省鄢陵县东南方向那个叫南大宋的偏僻乡村内的大人小孩,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当我问起叫解学凡的老人时,知悉者去寥寥无几。
解学凡的大号,如同凡间野草,不曾被人记住,而他叫小凡的小名,和他的所为,却有着几多不凡。我也一直很敬重他。
他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民办教师,教龄也不算长。一九八〇年冬季,报经公社同意,原来的坡冯大队又被划出了一个新大队,叫南大宋大队,我们就属于那个新大队。那年头,我们上学,没有校舍,就把当年知青下乡时的试验场改成了学校。校舍不够用,就用两处。大宋村西头的老学校留作小学一二年级使用。小学三四五年级和初中一二年级全部在知青下乡的试验场内,初中三年级由公社统筹安排、分流。缺教师,由大队直接任命为民办教师。他就是在那样背景下成为了我们的任课老师。
在我小学三年级,他仅仅教了我们的上学期,却为我留下了诸多美好的回忆,也受益匪浅。她的教学方法,总是出奇,能诱导我们不分心、不走神儿、适时跟着他的思路走。课堂上,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十岁左右孩子的爱动和厌学,在给我们讲课时,他总是穿插讲一些与讲课相关的故事;在写讲课内容时,也会尽力将一些特别的字写成花或是用简单的几笔勾画出小动物模样,尤其是写到那个常用的“答”字时,会经常变着花样的写,以吸引住我们的注意力,看他是怎样把那些字儿写成“花儿”的。在教我们珠算和“打算盘”环节,他又是出新,会根据我们日常所见,把死记硬背的珠算口诀,编成我们喜欢易记的歌谣,好记还受用。只是,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又一直不再用珠算算账,那样的珠算歌谣也不记得了。但是,对于珠算“三变九”、“九变九”的基本功,到现在打起来,我还是挺溜到的。当然,也跟我父亲一直用珠算算账有着扯不断的关系吧。
想着那时的一堂课下来,真是聚精会神的听讲,几乎没有同学不守规矩的。就是在下课的课间十分钟里,也乐意跟着他一块儿“疯”。他不像别的老师,都站在我们的不远处观望,生怕我们磕着了、碰着了。他却不一样,你说,一米七多的大男人,处在我们小学生中间,和我们一起踢毽子、溜着墙根儿挤暖和,还用膝盖相互触碰的一块儿玩“叨鸡”等。踢毽子,他会站在原地不动就能踢到四、五十个,甚至是六十来个的情况也有。后来,我听他说过,之所以那样踢毽子,目的是为我们做榜样,重在培养我们做事情一定要坚持。只要坚持做好一件事情,就必定会有所获。
后来,因为家境导致我被迫辍学,但不甘所迫,向我纪英姑借了二十元钱,报考了新闻学专业,并坚持在家自学。说是借了我姑的钱,不如说是我姑资助了我。后来,我在外地定居和工作,又一直和我姑错过谋面的机缘。直至是赶回老家,在娘的葬礼上见到了我姑,并拿出三千六百元现金还账时,我姑说什么也不收。说,是自己侄儿花她姑的那点儿钱应该的。这件事儿令我一直不能释怀。总感觉,是多少金钱替代不了的一种情怀!在那种情况下,须臾之间,又不能再去筹钱。姑的话倒是轻松自如,而我的心却是沉甸甸的。在当年,如果没有那二十元钱,也就不会有我现在的状况。至少,也是成就我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知悉自己的不易,也非常珍视当年的学习机遇,从来不会错过难得的时间。那年夏季的一天中午,我在靠近南北路旁、西侧的自家瓜庵内,顶着酷暑炙烤,蚊虫叮咬,趴在床上坚持写稿子,被恰到南沟洗澡、路经此地的小凡老师和同村另两位发现。当年的他,尽管,已经不再教学,也只是仅仅教了我半个学期,而我一直尊称他老师。他们三人,没有停下,但是,那句“就他那样,还能写新闻”的话,着实刺痛了我神经,剜到了我的心,尽管有些不咸不淡。我听出来了,是小凡老师说话的声音。就是从那时候起,虽说对他没有丝毫的怨恨,也确实令我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想,一直以来我也很尊重他的,为什么会那样挖苦、贬损我。不明白!但是,我却更加用心攻学我的这个专业,并发誓,一定要在这方面有所作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坚持着,也少有收获,并且也跳出了农门,有了还算不错的职业。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有所得,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事过多年,我已经是一位退役军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当年他三人一块儿到南沟洗澡的一位和我说,小凡之所以在那个时间里,那样的大声说我,其实,他是特意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听到的!他和他俩说,我是他教过的学生,他了解我,他就是要特意刺激我,他不想看到他原来看好的一个学生,一直被窝在家里混日子。
一下子,我理解了他!他不是在揶揄,更不是用话挖苦、贬损我,是在为我的真正成长打气助力。小凡老师的良苦用心,确实惊到了我,也懊悔当年对他有过的误解。怨恨自己的格局太小,品位不高,悟性太差。我很想和他谋面,传递我的悔意。这些年来,我们无缘未见。听说,在我应征入伍不久,不甘现状的他也步出了老家,并且,还做得风生水起。只是在后来的身体有恙,不得已,被困在了老家。但是,他依旧不甘,依旧凭着他的不凡,硬是和患癌症的妻同病魔抗争了十多年,活出了他俩与别人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