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2002年的那一场雪(散文)
现在万州城区隆冬少雪,似乎习以为常了,但过去也有壮观雪景的。最后的一场大雪,记得是2002年春节,放假前夕的末日。那天,上班的人不多,人们忙购年货。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大街小巷,商场内外,充满欢乐祥和氛围。
然而,天空阴沉,北风刺骨,与阖家团年,冰火两重天。从清晨开始,飘起雪花,晶莹剔透,像鹅毛,似梨花,越下越密集,漫天飞舞,无声无息。雪落遍地,不一会儿,主干道、绿化树、花坛、草地、屋顶、院坝垫雪,太白岩、天生城、毡帽山、翠屏寨、文峰塔白雪皑皑,恍若银蛇盘踞城周。
车行缓慢,乘客好奇,将手伸出窗外,试图接住雪花。风雪中路人相见不相识,发梢、眉毛、胡须、两鬓带雪。走在雪地上,踩得积雪咔嚓咔嚓直响,清脆悦耳,十分惬意,哈一口白汽,又似释放一股缭绕轻烟。孩童们奔跑于街头巷尾,将点燃的鞭炮投放雪堆,炸得飞雪四溅,赶快捂牢耳朵。
那场雪纷纷扬扬,整整落了一上午,大地白茫茫一片。中午出太阳,才风停雪住。冬日暖阳,稀疏得很,慵懒地照耀雪城,特别是江南江北,移民新区,高楼大厦。阳光熠熠生辉,但融化不了雪,雪压得树枝弯下腰,还凝结一层层冰凌。花草被厚雪覆盖,尽管顽强挣扎着,也只露出头和脸。
吃过午饭,打雪仗、垒雪人、筑雪屋的孩子扎堆,欢声笑语,不时从曲径通幽的庭院传出。偶尔有觅食的麻雀飞临雪地,叽叽喳喳,可怜巴巴,却被狗和主人撵得惊慌失措。锣鼓喧天,婆婆妈妈们穿红着绿,挥舞彩旗,成群结队游走于商街,拜早年了。节日的喜庆,在冰雪天里,更惹人注目。
黄葛树下,皮匠忙碌,还没收摊。他既补鞋,又擦皮鞋,顾客不少。但也腾出手,将身边积雪,装入空陶罐。他说雪水储藏到了酷暑,可搽痱子或治烧烫伤等。长江边码头旁,有人指指点点,原来是冬泳健儿,正结伴挑战极限。江雪冻僵了身躯,也没瑟瑟发抖,而是勇敢向前,像浪里白条一样。
下午户外活动多,还有爬山的人群。如金龙、观音岩、都历山、椅子城、白岩寨,踏雪观景的游人如织。蜡梅吐芳,在万木萧条的严冬时节,一枝独秀。游客在梅园赏雪拍照,流连忘返。眺望远山,耸立的雪峰连绵不绝,隐约可见狮子山、大垭口、七曜山等,巍峨的群山披上雪装,静穆神圣。
傍晚,闹腾的市民,陆续归家,围炉夜话。当然,餐馆生意好,宴会不断,宾主俱欢。但家人团聚,还是家里好,温一壶老酒,烫火锅,吃烧烤,边喝边闲聊。酒酣耳热之际,推窗吹股雪风,顿时清醒,瞥见夜景。灯红酒绿,雪光映衬,兴致勃勃,又喊斟酒。推杯换盏,辞旧迎新,不亦乐乎。
不过,当夜异乎寻常寒冷,也有人早早入睡了。次日晨起,漫山遍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在屋檐下,行道树上,也悬挂如林冰柱。出门溜溜滑滑,稍不留神,便会摔倒在地。有雪铺垫,在广场上滑冰,惊险刺激,尤其是青少年,乐此不彼。五间桥下,溪水结薄冰,独有垂钓者,端坐乱石。
这时,假期来临,老街热闹。爆米花的,卖瓜子的,写春联的,看演戏的,五花八门,丰富多彩。附近香炉山,像白雪公主,守望着市井。街上的青石板路,在农夫的踩踏下,也不乏雪泥,源自山野,散发着乡土气息。有居民泼水清洗,可水流处,立刻结冰,反而凝固成图案,显得奇形怪状的。
太白路,高笋塘,流杯池,三羊开泰雕塑,西山公园座椅,也冰雪交加,久久难消融。川流不息的出租车、公交车顶,堆积着残雪,随凛冽寒风飘散城市偏僻角落。硕大鲜红的氢气球沾雪,与彩带一起在空中摇曳,雪团滚落,掉在地上。行人躲避不及,陷进衣领,湿透围巾,冷得缩紧脖子。
空气清冷,冻红鼻子,腿脚失灵,手揣衣兜,或戴手套。老年人爬坡上坎,无不气喘吁吁的。但旧城区,人满为患,大伙争先恐后,一睹雪景为快。有些倾巢出动,扶老携幼,小心翼翼,一步一个雪印。街心观景亭,也熙熙攘攘,亭侧的棕榈、梧桐、万年青、山茶花茂盛,积雪更多,移步换景。
那场雪持续多日才化,那个春节有大雪相伴,留给的记忆深刻,也是无比美好的。二十多年了,我住五桥,仍怀念不已。三峡平湖形成,比杭州西湖大,也落过雪,可属小雪,十年难遇,不如从前。倒是风呼呼作响,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