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观岩瀑(散文)
如果,我们只是看到飞直下三千尺,如果只是震撼于瀑布的飞泻跌撞的气势,我觉得,我们还是停留在求学的阶段。
没有融入自己的生活阅历,观瀑不会获得深刻的意境启迪的。
我的家乡在川东北边远的腹地,古称沙坝场,地理位置险要,历史文化悠久,公元553年(西魏废帝二年),境内置新宁县县衙。1906年定名永安乡,1981年更名回“沙坝场乡”。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境内肯定有河流,不然怎么能形成沙坝坝!
我家乡的母亲河,是川东第一大水库宝石湖的上游,他发源于风景秀丽的龙行山。沿着沙坝古镇向下七八百米的地方,有两层断崖,河水流经第一层断崖时,形成一高约10米的瀑布,我们叫它是“一层岩”,然后平缓流出三四百米就到了二层断崖,又形成高约30米瀑布,我们叫它“二层岩”。如果准确地说,可称为“岩瀑”。
两个瀑布边都是树木茂密,四季常青,水流清澈,因季节水流变化万千。素有“飞湍瀑流争喧豗,砅崖转石万壑雷”之称,瀑布右上方有个天然的洞穴,我们叫它“杀牛洞”,里面宽敞,困难时期曾有人在里面居住。再往上走,是千年古寨“县家寨”,据说是唐朝著名女将樊梨花当年屯兵的地方。
两个瀑布因砯崖转石间长年冲撞,瀑底都有一个深潭。潭边树木幽幽,水声哗然,野草闲花,卵石圆润,河道的岩石上还有一丛丛野生的石菖蒲。这里是我童年游玩嬉戏的圣地,在深潭里与小伙伴们的嬉戏打闹仿佛就在昨天。但时间渐渐地改变着山村的一切,深藏山中的它,在我心中永远如初,如今繁忙的工作占据了我的大部分时间,偶尔回老家,都只是匆匆地从瀑布上面的公路风驰而过。
而今终于得空矗立在瀑布前,浮现的仍是儿时一丝不挂嬉戏追逐的画面,那时我并觉得瀑布的壮美和深潭的危险,只知道在里面戏水嬉戏的快乐!一起嬉戏的小伙伴都成了油腻大叔飞离了山村,而我现在也以客人的姿态来这儿领略儿时不曾感知的美!任时光匆匆,在心底,这里的风景最“童年”的,永远是鲜活的,瀑布是不变的,千百年来,它执着地飞流直下,不愿有一丝的停歇,带着我们的记忆不停流淌着。
一层岩和二层岩瀑布,各有各的美和特色。一层岩因岩壁内凹,水流飞到了这里就成了孤勇决绝,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从岩口飞扑而下,直扑滩底,像极了一个勇往无前猛士,他来不及选择,他也别无选择,终也不想选择,就重重地跌落深潭。
二层岩不像一层岩那样义无反顾,因中间的岩壁有轻微外凸,就显得格外的淡定与超然,低调而内敛。清澈的水流顺崖顶飞下,激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飞溅在山间,就像很轻易地刮上去一样,被墨绿色的崖壁一衬,就像一匹纯白的丝绸,悬挂在崖壁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是颗颗闪亮的珍珠。然后汇聚下流,在瀑布下方汇成了一个潭,溢出的水欢快地向远处流去。儿时的我喜欢一层岩,因为滩边有宽阔的沙滩,更有利于嬉戏打闹。现在的我,却更喜欢二层岩,他虽然历尽沧桑仍淡定从容,雄浑壮美又不失“柔情似水”,温情婉约;澎湃汹涌而不失“沉稳大气”的平和宁静……
我没有柳宗元的才气,写不出《小石潭记》这样的名篇,只能站在滩边,暂时抛却一身繁琐,看山沉稳,水温柔,人长久。山和人,都是不能没有水的。没有水,山缺了灵动;没有水,人没了灵魂。其实,我们来不来看瀑布,它都在这里,不增不减,不悲不喜,兀自美丽。我们不来,瀑布与天地同寂寞;我们来,瀑布与我们的心同飞舞。
无端想起儿时看到瀑布岩壁上的野百合来,白白的,一朵朵娇羞地低着头,在悬崖边上绽放着他们的春天,不在乎是否有人为她停留驻足,他们在自己世界里的美丽芬芳。花也好,瀑布也好,谁都不属于谁,只属于自己,只属于这淼茫的时间。人生天地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唯有走过岁月的浸礼,才明白“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应如“瀑布”,飞泻出不一样的壮观,放开心怀,体验生命的滋味,创造一个又一个生命的高潮,以不懈努力搏击人生的不确定,镌刻出无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