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春晖】秋登首阳山(散文)
在梦与醒的边缘,地平线上刚刚露出晨曦,秋风裹挟着我踏上了首阳山的蜿蜒小径。
风是时间的信使,它如不羁的精灵,穿梭于古木与荒草之间,拨弄着树叶的琴弦,在我耳边,奏响一曲空灵的乐章。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发出颤音,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秘密。
山似一位古老的智者,默默守望着尘世的变迁。山上的石头,并非沉默的旁观者,它们是凝固的记忆,层峦叠嶂,承载着无数朝代的兴衰。每一道纹理,都是历史的泪痕,每一块斑驳,都是岁月的沧桑。
我攀援着陡峭的石壁,手指触摸到岁月的纹理。石上的青苔,宛如历史的记忆,湿润而厚重。一步一步,我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与古代的隐士相遇。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融合,山峰不再是静止的固体,而是流动的梦幻之河。巨石像是沉睡的巨兽,在晨风的轻抚下,仿佛即将苏醒,它们的脊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与天上消失的星辰遥相呼应。树林化作绿色的海洋,波涛汹涌,每一片树叶都是一只灵动的飞鱼,在风中跳跃、嬉戏。
仰头间,我看见一只灰鸟,翅膀划过虚空,留下的不是轨迹,而是一串未知的音符。它叽叽嚓嚓的叫声,似乎在诉说着世界的起源与终结,让人心生敬畏又迷茫。
云雾中,我依稀看见伯夷、叔齐的身影在松荫里若隐若现,他们手持着采薇的小铲,唱着采薇之歌,刚毅的目光穿越两千年的时光,与我交汇,那是一种坚定而又迷茫的凝望,仿佛在询问:这世间的道义,是否还在人们心中流淌?
风,变成了有形的绸缎,在我的指间滑过,带着历史的温度和记忆的芬芳。我伸手想要抓住它,却只握住了一把虚空,然而在那虚空之中,却似乎蕴含着万物的真谛。
云雾在山间缭绕,宛如仙女的裙摆,时隐时现。那是虚幻与真实的交织,是看得见的梦境,摸不着的现实。眼前的老松,扭曲的枝干犹如巨龙的身躯,奋力伸向天空。它的根,深深扎入岩石的深处,仿佛在与地心的秘密交谈。飞鸟的羽毛在空中纷纷飘落,化作五彩的六角雪花,每一片都承载着一个未竟的梦想。这些梦想如雪般堆积,渐渐形成一座通往未知的桥梁。
我踏着松木栈桥,向着那无尽的苍穹前行,脚下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而渺小。远处的村庄,炊烟不再是袅袅升起,而是如巨龙般盘旋飞舞,与风声交织成一曲雄浑的乐章。收完玉米后空旷的田野犁出的土地,如波浪般瞬间化作金色的飞鸟,向着太阳的方向展翅翱翔。在这超现实的境界中,我感受着风的拥抱,聆听着山的低语。首阳山,不再仅仅是一座山,而是心灵的宇宙,是意识的无垠旷野。我在这片旷野中奔跑、呼喊,让灵魂挣脱现实的枷锁,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终于,我登上山顶。山风骤然狂暴起来,扯动我的衣衫,像是要将我的灵魂从躯壳中抽离。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而奇异,山峦起伏,似巨龙沉睡,云影飘忽,如仙袂舞动。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庄子的北海展现在眼前,那是一片浩渺无垠的蓝色世界。秋阳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几艘小船在海面上划过,打乱了原本的寂静,却也为这荒芜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动。风拂过脸庞,我的心却沉浸在这无边的宁静之中,仿佛灵魂找到了归属,与这座山融为一体。下午五点多,我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站在山巅,我看到了辉煌的落日,在海面上美得不可言说。落日落向哪里,谁也无法说清楚,如果你想知道,去打开《搬山寄》问一下诗人张二棍吧!就在我思想开小差的一会儿,落日在混沌的天际燃烧起来,它的光芒刺痛了我的双眼,却又让我心生敬畏。那是宇宙的心脏,跳动着无尽的能量与希望。望着那一动不动的海水,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流淌与停滞。
坐在山顶石凳上,我沉思,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在荒芜中思索,在寂静中探寻的自己。落日的火焰燃烧在天边,雪山皑皑,令人心生敬畏,我渴望留住这瞬间的壮美,用它向生活致敬。在这纷繁喧嚣的世界里,我常常迷失在忙碌与纷扰之中,忽略了内心深处的荒芜。而当我真正面对这片荒芜时,才会发现,它并非一无所有,而是蕴含着无尽的可能与深沉的智慧。就像这寂静的首阳山,虽看似荒芜,却承载着千年的故事与永恒的精神。或许,我们都需要在某个秋日细雨的下午,登高望远,倾听内心荒芜的声音,从那里找到传承的力量,去点燃生命中那朵最绚烂的花。然而,脚下山花燃起,海上白鹭独翔,这荒芜瞬间有了刻度。花的热烈燃烧,成为荒芜中的一抹亮色,让这寂静的画面有了生机与深度。
犹如暮年的诗人,历经岁月的沧桑,心湖的波澜渐息,然而那对世界的敏锐感知却愈发深刻。此时的我忘却了尘世的纷扰,将自我融入更宏大的历史长河之中。岁月的侵蚀没有磨灭我们的激情,反而让我们更加坚决地投身于对历史的探索。
在旁人眼中,暮年或许是衰落与沉寂的象征,但对于诗人而言,暮年是一个新的起点,是挣脱世俗束缚、追求纯粹精神世界的开始。我们不再被功名利禄所累,不再为迎合他人而发声,而是听从内心最真实的呼唤。此时的我,以一种忘我的境界,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历史的解读之中。
坐在山顶石凳上,风在耳边低语,讲述着关于生死、兴衰的故事。我仿佛听到了伯夷、叔齐采薇的歌声,在历史的长河中悠悠回荡。他们的坚守,他们的决绝,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着我的心灵。脚下的大地,似乎在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太多的沉重与沧桑。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拥抱,任由思绪飘荡。此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片山海,见证了多少朝代的更迭,又聆听了多少文人墨客的感慨。首阳山的沉稳与北海的灵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如此和谐地共存于天地之间。
我站在这山巅,俯瞰着北海,仿佛领悟到人生的真谛。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个人的得失荣辱是如此渺小,如同沧海一粟。我们应该像山一样坚定,像海一样宽广,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与机遇。
风渐渐停歇,世界恢复了平静。但我的心中,却已掀起了一场风暴,那是对人生、对世界的全新感悟。
首阳山,你是一座神秘的殿堂,我在这风中,聆听着你的启示,探索着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