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老家红薯香(随笔)
在豫西的大地之上,老家就像一颗质朴的明珠,镶嵌在那片广袤的黄土地里。坡岭纵横间,岁月的痕迹如同大地的脉络,清晰而又深刻,而红薯,便是这片土地上最具代表性的物产之一,它不仅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老家人,更是承载了无尽的乡情与记忆。
老家的黄土地,是大自然赋予的最慷慨的馈赠。那土,厚实而醇厚,仿佛是大地用最质朴的力量凝聚而成。颜色里透着古老的深沉,抓一把在手中,能感觉到它微微的颗粒感,有着独特的质感。春末夏初,阳光开始炽热地烘烤着大地的时候,就是种红薯的好时节了。农人们扛着锄头,牵着耕牛,在坡岭间穿梭,翻起一道道褐色的泥土波浪。他们的动作熟练而沉稳,每一下翻耕,都像是在与土地对话,告诉这片土地即将到来的期待。
种红薯的过程像是一场充满仪式感的庆典。先是精心挑选红薯种,那些红薯种都是经过挑选的,大小适中,表皮光滑,就像一个个蕴含着生命密码的小卫士。然后在翻好的土地上开沟,沟的深度和间距都有着一定的讲究。农人们蹲在田间,一铲一铲地把土翻到一边,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放上红薯种后,再轻轻地把土盖上,像是给这些小小的生命盖上了一层温暖的被子。浇上适量的水,那一颗颗红薯种就在土里安静地躺着,等待着发芽的那一刻。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薯苗开始从土里探出脑袋。它们嫩绿嫩绿的,叶片像是被精心裁剪过的,娇弱而又充满生机。农人们小心翼翼地把红薯苗移栽到整好的大田里。孩子们也在田间地头欢快地跑来跑去,帮忙捡拾遗落的红薯苗,偶尔调皮地拔起一根苗看看根长得怎么样,然后又急忙插回去,仿佛在完成一项伟大的任务。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红薯苗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模样。它们的藤蔓像绿色的丝带,在黄土地上蔓延开来,互相交织在一起。农人们开始给红薯除草、施肥,那一把把肥料撒在红薯的根部,就像是给它们注入了成长的能量。
待到夏天过去,秋意渐浓的时候,红薯就开始成熟了。这是老家最忙碌的季节之一。整个坡岭间都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农人们拿着锄头,小心翼翼地在红薯地里挖掘。每一下挖掘都要掌握好力度,既要破开土层,又不能伤到红薯。当一个个红薯从土里滚落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刚刚被发现的宝藏。它们形状各异,有的圆润,有的细长,但都有着橙红色的表皮,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搬一个刚刚挖出的红薯,坐在田埂上,用手轻轻剥去表面的泥土,便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这种清香没有丝毫的做作,是最纯粹的自然的气息。咬上一口,口感甘软,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红薯里含有丰富的淀粉,所以咀嚼起来口感绵密而又沙爽。它的甜,不是那种人工添加的甜腻,而是带着土地的质朴和阳光的味道。
家里的红薯储存也是一门学问。在冬天来临之前,农人们会把红薯挖一个地窖,地窖挖得既深又保暖。将红薯小心地搬到地窖里,一排排整齐地码放好。地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库,储存着整个冬天的食物。到了冬天,农家人围坐在一起,从地窖里拿出红薯,或烤或煮。烤红薯是冬天里最温暖的角落,那红红的火焰舔着红薯,直到红薯的表皮变得焦香,里面的肉却还是软糯香甜。烤红薯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煮红薯则有着另外一种风味,红薯在锅里咕咕地煮着,汤汁变得浓稠,满满的都是红薯的香甜。
老家的人们,如同这片黄土地一样,勤劳、淳朴、忠厚。他们以土地为生,每日早出晚归,在坡岭间辛勤劳作。红薯的种植,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但却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无论是田间地头的劳作,还是收获季节的分拣、储存,每一个环节都倾注了他们的心血。
老人们坐在门前的大树下,谈论着今年的红薯收成。那些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因为红薯的丰收意味着一家人的温饱有了保障。妇女们则用红薯做一些特色的美食,比如红薯面饼。把红薯蒸熟后去皮和着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再擀成饼状,在锅里烙出金黄色的饼。这种饼既有面粉的筋道,又有红薯的香甜,是老家的传统美食。
孩子们对红薯更是充满了喜爱。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往往是跑到红薯地里看个究竟。他们在红薯藤下捉蚂蚱,在土块间找蛐蛐。有时候偷偷地掰下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红薯,跑到角落里烤着吃。那烤得半熟不熟的红薯,带着青涩的味道,却也是童年里最美味的小零食。在过年的时候,红薯还会被做成红薯丸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着红薯丸子,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
老家的红薯,不仅仅是一种食物,它更是一种情感的纽带。每一年,红薯的播种、生长、收获,就像一部无声的纪录片,记录着老家人们的喜怒哀乐。当游子远在他乡,思念家乡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往往就是老家那甘软清香的红薯。那红薯的味道,如同故乡的音符,在记忆的深处奏响。
岁月流转,豫西这片土地上的坡岭依旧纵横,黄土地依旧肥沃。虽然时代在发展,现在有了更多种类的食物,但是老家红薯的地位在人们心中从未改变。它是大自然与老家人民共同谱写的一首赞歌,是一份来自土地的深情厚谊。
春天,红薯种在希望的田野,那是农人们对新一年的憧憬。那一片片嫩绿的苗,是对土地的回报。夏天,红薯藤在坡岭间舞动,像是在为大地带来生机。那茂密的枝叶,是大地之上的绿色诗行。秋天,红薯的丰收让整个村庄都沸腾起来,那一声声响亮的笑声,是对大自然的感恩。冬天,地窖里的红薯在寒冷中孕育着温暖,那是农家人心中的一抹慰藉。
在豫西的这片土地上,红薯的故事还在继续。它见证了老家的变迁,见证了人们的成长。从古老的过去到现代的今天,老家红薯那甘软清香的味道,将永远弥漫在这片土地的空气之中,也将永远萦绕在每一个老家人的心头,成为他们永远无法割舍的乡愁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