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希望】黄栌 (散文)
“福居嵩岳古山中,盛夏花开雾锁丛。甘献身躯医痛疾,秋胜枫叶映天红。”说起黄栌这个名字,大家都不会陌生。中国重要的观赏红叶树种,叶片秋季变红,鲜艳夺目,著名的北京香山红叶就是该树种。但这个树种,在我的家乡徽县,却是唾手可得。随随便便的一条小路,一座山、一条小溪,四处可见。如果你经常刷抖音,那就会看到徽县美景的航拍实况。在金秋十月,千里逶迤的山野,遍地红黄相间,尤其是嘉陵江畔两岸的山崖上,一堆又一堆的红彤彤的红遍,从山梁到山谷的尽染,层次分明,不是某一位天才的国画大师做几幅画就能够诠释的。我敢自豪的断言,北京的香山红叶与此相搏,总会汗颜的。嘉陵江畔,地势险峻,群山连绵数千里,初冬时节,连绵的阴雨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寒意,怀揣着对冬日美景的向往。群山环抱之中,云雾缭绕,仿佛仙境降临,而满山的红叶在冬阳的映照下,更是如火如荼,炽热而灿烂,为宁静的嘉陵江山谷增添了一抹热烈的色彩。远处,小山村静谧地依偎在冬日的怀抱中,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地洒在古朴的村舍上,古道逶迤,红叶漫山,层林尽染,为这份宁静添上了几分温馨与祥和。嘉陵江水悠悠流淌,碧波荡漾,倒映着蓝天白云,水天一色,美不胜收,让人心生向往,沉醉其中。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随风而去,只留下心灵的宁静与满足。
黄栌,在我的家乡,不仅仅是一抹独特的风景,更是我儿时成长之路上不可磨灭的影像,促使着我火一样的前行。人的成长是需要知识铺就的温床,求学之路是必不可少的,那是获得知识最捷的捷径。黄栌,就是为我在求学之路上温暖着我,点燃了我对知识的热烈,点燃知识的火花。
我的儿时,是一个特别的儿时,这与当时居住的环境有关。单庄独户,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躺着几间漏着风雨的土坯房,而上学的路就是穿越树林,沿着蜿蜒的山梁盘旋。“窈窕入云步,崎岖倚松息。”,“崎岖有悬步,委曲饶荒寻。”也不为过,大概就四五里路的样子。在这条山路上往来,赏尽了站立在道路两旁的翠竹,竹叶上挑着晨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看遍了站立在岩石上的松柏,常年翠色欲流,即使在寒风里,冬雪下,那张扬的绿色染尽的生命;还有伴随着秋风而至的山果,满树摇曳的红色、黄色,更是在溪流两边傲然耸立的数百里延绵的群山里荡漾着参差不齐的红叶,那种火一样流动在山野间的野性。或许,就是这种自然,在我儿时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深深的根,深到我的儿时无法理解,仅仅以模糊的视线在记忆着。这种记忆,随着岁月的流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意味悠长。其中蕴含的哲理不是我可以总结的,但它给予我的那份独处与坚毅是我走过一生最为值得骄傲的彩绘世界。世界不是用来看的,世界是用来听的。我们的目光属于直线行驶,以瞳孔为始点,沿着直线的方向在感受光的直射和折射,但对于世界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直观的层面上。或许,转一个角度,在某一个犄角会发现自然更深层的瑰宝。达尔文说:“大自然是一有机会就要说谎的。”
或许就是这样的条件,黄栌就成了我儿时必不可少的玩伴。冬天不是一只什么好鸟,动不动就寒风凌冽,大雪洋洋洒洒。满山遍野的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山梁上铺一层厚厚的雪,有时候连路在哪儿都找不到。雪停了,山梁上的路结一层薄薄的冰,和水里的鱼儿一样滑腻,一不小心就得破一层皮。更可憎的是,天还亮的那么迟,在飘雪或者阴天的早上,大公鸡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吵醒我,我就得在黑不溜秋的山路上蜿蜒盘旋。我都没有想通过,朱自清是咋想的,竟然写出美文《济南的冬天》,赞美着那一溜儿一溜儿的雪景。雪景是美丽的:或许就是有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的俊美河山,才造就了“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的雄浑感慨吧!那时,我就得高举着黄栌做的火把,一边温暖着一边在火把的指引下找到路,小心翼翼的走进教室。那时候,我是感谢火把的,因为有了火把,我不会迟到,不会迟到,就不会挨老师的批评或者罚站。简单的言语批评还好,我只是低一会头,红一会脸就过去了。但罚站不行,有时得站在黑板前,那几十双慧眼就得把你给震撼死,不信你试试。在那时,迟到不是小事,那是对火把燃烧的温度的玷污,是对火把燃起的火焰的蔑视,是对自己行为习惯的丑化和纵容,是马虎不得的大事。长大后,我对火把不敢只留存感谢,更多的应该是感恩:感恩火把,伴我走过童年;感恩火把,温暖我的童年;感恩火把,让我懂得珍惜时间;感恩火把,让我铭记羞耻;感恩火把,让我学会与严寒抗争。
伴我上学的火把就是黄栌做的,父母在山野捡柴火时,总会挑几棵拳头粗的黄栌树干,夹杂在柴火里肩扛背背的带回家,放在阳光下暴晒,等到冬日里,拿出一棵,放在平实的石板上,用斧子砸成丝状,只预留二三寸的地方做手柄,再用藤蔓打几个结,简单的火把就做好了。黄栌本身含有油脂,易燃。即使在大雪铺满山的时候,摔一跤,把火把触进雪里,火焰熄灭了,只要还有火星,握紧把柄,沿着顺时针方向甩几圈,火光就会亮起来。
黄栌,不仅仅是故乡独一无二的风景,开花的时候,人们可以看到黄栌花后久留不落的不孕花的花梗呈粉红色羽毛状在枝头形成似云似雾的景观,还可以在金秋十月,欣赏鬼斧神工的缔造,鲜艳夺目的红海在秋风中荡漾的云彩。因为黄栌景观的独特性,也造就了许多著名的诗人。“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唐代:王维),“试上小楼极目望,高低。一片烟笼十里陂。”(《南乡子·秋暮村居》清代:纳兰性德),一首首关于黄栌的古诗词也在晕染着一代代文人墨客俊美的诗行。黄栌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清热解毒,散瘀止痛,自然就连带起自身的经济价值。但于我相关的不是它的观赏性、药用价值和经济价值,而是光和热的陪伴。或许就是这份光和热,让我懂得了懂得,学会了学会。在懂得和学会中取舍与记忆,在懂得和学会中坚强与感恩,在懂得和学会中领悟与实现,在懂得和学会中惦念与怀旧。
黄栌是一缕春风,催生着我的嫩芽向阳而生;黄栌是一地麦浪,缠绕着我的思绪父健母康;黄栌是秋天的柿树,挂满慈祥的红果清甜幽香;黄栌是冬日里铺满山梁的白雪,萦绕着炊烟渐长。黄栌在我生命的四季里,镌刻着树的年轮,沿着阳光的方向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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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