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北】黏豆包黏耗子锅出溜(随笔)
宝清解放初期,城里、农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家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虽说还不富裕,但与小鬼子在的时相比可是强得多了。农民有了土地,一年的粮菜都在自己手里握着,吃好吃坏也都靠自己这双手,孩子们也都有学上了,刚翻身的人们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那时也才真有了东北农村的味道,一些传统的小吃俏然兴起,家家都比着过日子。俺娘可是过日子一把的好手,家里外头忙活的有模有样的,在大米白面不多的条件下,硬是把粗粮杂粮也做得顺心顺口的,让一家人吃得香甜,吃得满足。
黏豆包算是粗粮细作了,用大黄米磨面,用云豆或是红小豆作馅,包得了蒸上几屉,晾凉了冻上,想吃的时候再回锅一馏,黏软香糯,若有白糖蘸着吃那算得上奢侈了,那种米与豆的原始香味融合在一起,再加入糖的甜味,能给人心满意足的感觉。
东北人爱吃黏豆包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是因为它抗饿,特别是夏天铲地,起得绝早,吃黏豆包顶的时间能久一点。不少人家蒸黏豆包喜欢用苏子叶垫着,既不粘蒸帘,还有特别的清香味。夏天采摘鲜苏子叶铺在蒸帘上,一个豆包一片绿叶,一开锅,满屋的清香。为了冬天也能吃上这一口,在夏天就得把苏子叶用线穿起来,挂在荫凉的地方风干了,这样仍然能保持着叶子的绿色。到了冬天将干苏子叶放在水里泡软了再上屉蒸豆包,当然味道要差不少。
俺最喜欢吃娘做的“黏耗子”,材料与黏豆包一样,只是形状瘦一点,用苏子叶包裹上,蒸熟了连叶子一快吃,清香软糯,大人孩子都抢着吃。俺娘还有一招绝活,是蒸菠藜叶(柞树叶)包子。开春不久,柞树上的嫩叶刚刚长大,嫩绿柔软,摘下来洗净,玉米面用开水烫一半再掺上一半生的和在一起,把平时不希得吃的粉条头子下锅焯了,加上白菜,葱、姜、油、盐调成馅。一手托着一片绿叶,一手将和好的玉米面在叶子上抹上一层,再加入馅,双手将叶子合上,就成了一个绿叶包子,一个挨一个地码在屉上,鲜鲜绿绿的一层,让在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都充满了遐想和希望。等到满屋飘香的时候,孩子们口水都禁不住了。
娘的爱从没有大的举动,总是那种默默无闻的操劳。每到秋末,娘会腌上一大缸咸菜,带缨子的青萝卜、芥菜疙瘩、不留客等等,一缸咸菜能吃上大半年的。那时家住县城北关外,每天城里卖豆腐的老汉,都会来村里转上一圈。老汉肩头搭一块泛黄的油布,一个木制的托盘装着豆腐扛在肩上,手里一把铁钩子搭在托盘的边缘保持着平衡,一边走一边吆喝,要买豆腐的人家听到吃喝声,就把他让进院子。他到俺家一进门看到咸菜缸里鲜绿的腌萝卜喜爱不禁,于是就跟俺娘商量,用豆腐换咸菜,俺娘爽快,一说即成。从那以后,卖豆腐的老汉成了俺家的常客,见了面总是夸俺家的咸菜比他做的豆腐还好吃。
初夏,学校要组织上山旅游,就是宝清附近的山,让各自带一顿午餐,俺家连弟弟在内有四个孩子参加。娘听说了,提前两天就泡好了小米,上磨磨成米浆,装在面袋子里挂在树上沥干水,等到学校活动那天,娘起早为我们烙“锅出溜”。娘将小米面调成糊状,一勺一勺地摊在平锅里,烙成金黄松软的小饼。然后一包包地包好,让我们自己到后院摘些黄瓜、小葱,装在书包里。当我们满山寻找美丽憧憬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我们带的午餐惊羡不已,我们心里除了自豪之外,又添了一分对娘的感激。
真的,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事,经过俺娘的手做出来,就不普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