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马未都逛大集。毕竟人家是文人，到哪儿都生产很多的哲理。
　　 大集上，马未都偶遇了五十年前，他在工厂当铣工时的工友，车间主任孙师傅。他说：“我对我曾经当过工人很骄傲……人生就是这样，可以想象，不可以安排。一切都是缘分。”
　　 他买了两袋带鱼，价格差一倍，回家才弄明白为啥，贵的是冰鲜，便宜的是冷冻。他便说：“虽然，价格差一倍，但吃起来真差不多，反正我觉得差不多。生活中有很多玄妙，每天我们都在学习。经验一定是自己积累的，别人告诉你的都算是知识。
　　 我们就是依赖知识和经验生活。尤其是生活，经验比知识重要。所以，这些年，流行一句话，读过许多书，却仍然过不好一生。这问题就出在经验的积累上。”马未都最后的结论是：注重经验积累，有时候比读书还重要。
　　 经验这东西是经历和体验。儿童时，你只有被烫过一次，你才会知道火是玩不得的。东北那旮瘩，冬天，冰天雪地的，哈气成霜，泼水成冰。东北银会对你说，不能用舌头去舔户外的铁栏杆，南方来的旅游的小土豆就是好奇：“试试？”“试试就试试。”……结果，舌头直接就被黏上了，紧忙扯不下来，贼拉拉的疼，女孩痛苦得哭。“南方小土豆”，这两年的网络热词，特指来东北玩雪的，身穿浅色的羽绒服，头戴小绒帽，坐上行李箱脚都够不着地的南方宝宝们。
　　 东北的窗户纸糊在外，人们称其是“一怪”，这种做法的背后，其实有着深厚的生活经验。东北地区冬季寒冷，室内主要依靠火炕取暖，室内外温差大。如果窗户纸糊在里面，窗外的冰霜融化后会渗入窗纸和窗棂，导致木头发霉腐烂。
　　 存在即合理，遇怪不怪，所以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南宋诗人陆游的一首七言绝句，其中，“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成为传世的名句。
　　 我这辈子，活得一直很糙，夫人总说我是个“半自理”的废人。我偶尔去一趟菜场买回菜来，不是买贵了，就是买错了，要不，就是买“老了”。回到家，夫人就谆谆教导我：“你真笨！韭菜要宽叶的，细叶的是草。买韭菜，根要掐一掐。黄瓜要细的，才嫩。你看看你买的，粗腰大肚的，老了，籽太多，还能吃吗？豆腐不能下午买，会酸。买猪肉，要先闻一闻……虾，要控水！”
　　 三月的茵陈四月的蒿，五月砍回当柴烧。老人说，挑西瓜看脐，选女人看腰。这都是经验。
　　 不过，不好说，经验有时也并不靠谱。老手易翻车。曹操认为，走华容道是最安全的，结果打脸，险些要了他的命。
　　 退休前，我在政府任职，一次，到农村粮站检查工作，进了镇子，我尿急，——你知道的，农村的茅厕，是不会标注“男”“女”的——我一步跨进去，却瞥见一个女人，白花花屁股……不是，自古以来都是约定俗成的，男左女右吗？左右我还是识得的……我提着裤子，慌乱中逃了出来。出了门，我左右打量着那茅厕的“左右”。你说，尴尬不？
　　 所以，经验是生活的结晶，但它不是生活。如果说经验是冰，那么，生活就是水。我们能从水中读懂冰，却不能从冰中读懂水。
　　
　　
　　 我想起了鲁迅
　　
　　 然而，我想起鲁迅先生说过的那句话，“我向来是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
　　 不料，网闻，近日，在高速公路的广东阳江阳江新墟服务区。大白天，一名黑衣男子鬼鬼祟祟，趁着车主上厕所的功夫，走到车边，四顾无人，拿出利刃，很利索得划破了右前轮的轮胎。等车主回来他假惺惺关心地问：“是不是你的车胎破了，要不要换胎……”
　　 修车店就在旁边。
　　 如果不是车载有“哨兵模式”，如果没有胎压监测，如果扎破了胎的车子上了高速公路，爆胎……会死人的！他，或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向来是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这，不是一个人的罪恶，有一个利益链：服务区、修车店、划车的人……
　　 人能坏到怎样？为了钱，为了赚快钱，不顾别人的死活。丧失人性，没有顾忌，没有愧疚，没有底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面对金钱，红了眼，黑了心。
　　 碰瓷，诈骗，拐卖，做黑，设局，仙人跳，敲竹杠……我已经麻木了。于此，甚至，我都觉得女人的卖淫，都值得同情被原谅了。毕竟，她们付出了肉体和尊严。
　　 过去，老人们都说，“你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外国人的宗教在尘世凡人的面前树立一个上帝，让人敬畏。比如佛，讲善为，讲因果，讲修来世。过去，我们也是有过诸多的神，甚至于，灶有灶神，厕有厕神。然后，“头顶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地狱在后……然而，如今的社会现实中，国人并没有信仰，没有了对因果的敬畏。“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这句话，传说是法国皇帝路易十五说的，我查了一下，这是他的情妇蓬巴杜夫人对他说的。
　　 人是自私的。
　　 人可以自私，我也自私。但，利己，是以不损害他人利益为前提。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是过去“学雷锋”年代久远了的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商品经济的环境下，利益交换，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利人而来利己，有时可能是不等价，已经是高尚的了。因为，损人利己的事随时都在，甚至于，谋财害命，就像是《水浒传》里，十字坡上，孙二娘开的人肉包子店。警方无时不在提醒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喝陌生人递的水，不要为陌生人照看或拿行李，不要上陌生人的车……出门在外，我们身边都是陌生人。
　　 坑，可能就在脚下。
　　 下一个被划车的，可能就是你……悚悚然，我如站在悬崖边上，我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我……
　　
　　 2025。02。10。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