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之春
　　
　　 她来了
　　 我却无法起身迎接
　　 失了礼仪
　　 我的目光把房屋围成圆形
　　 ——缓缓地打着旋子
　　
　　 她似乎习惯了，我没有声响
　　 久病卧床的姿势
　　 从每个方向
　　 她都在爱怜地把我注视
　　
　　 她用温暖的手抚摸我的脸颊
　　 暖暖的
　　 让我想起她讲过的每一个故事
　　 婉如春雨
　　 经过我的泪腺流出我的眼睛
　　 淅淅沥沥
　　 打湿每一丝柳絮
　　
　　 我没有勇气再把她拥抱
　　 我们之间
　　 隔着一片没有融化的雪地
　　
　　 她热烈地拥抱我
　　 婉若暖阳的唇，轻吻
　　 我的额头
　　 我的眼睛
　　 我的嘴唇
　　 轻吻我每一丝气息
　　
　　 花们，也在旋转
　　 ——缓缓地旋转
　　 她们非常欢迎她
　　 又不能出声，向我偷觑
　　 可无法隐藏的
　　 是她们的身体肆无忌惮地
　　 散发出，那迷人的香气
　　
　　 不计较
　　 不计较她们过去对我的冷漠——
　　 面沉似水
　　 双目紧闭
　　
　　 我妒嫉
　　 嫉妒她们现在的自由和欢快——
　　 花枝招展
　　 无所顾忌
　　
　　 没想到
　　 没想到她们公然踏进那片雪地
　　 扶起每一株
　　 被倒春寒压倒的姐妹兄弟
　　
　　 我不想与她相握
　　 把手藏进被子里——
　　 我真的害怕
　　 她的手会慢慢凉去
　　 再一次把我拖进寒冷
　　 拖进不再回春的冬季
　　
　　 “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轻声对我说
　　 “你不要再欺骗我！”
　　 我喊着，声音惊愕在空气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喊出来
　　 因为，因为我无法控制
　　 心的哭泣
　　
　　 她带来的光
　　 穿过漫长的冬天
　　 润进我的心底
　　 无论如何躲闪
　　 灰暗和冷漠
　　 都再也无法藏匿
　　 就像花园角落里积压的冰雪
　　 被渐渐融化
　　 慢慢生长出一片新绿
　　
　　 后记：二零一八年二月二十日，我突发心梗，经抢救夺回了生命，却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工作岗位，孤独而忧郁地看着那个蓬勃的春天。
　　 写到这儿外面飘起雪花。明天就是雨水节气了。东北的天气还十分寒冷，但我已经感到天气在变暖，不可阻挡地变暖——哪怕十分缓慢。野草将会不顾一切地生长，鲜花将会不顾一切地绽放，遮住一切荒凉和伤痕，为自己铺就一个春天。
　　 2025.2．17（明天雨水）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