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金文】我的大学(散文)
一、
我独自站在草原的一个高坡上,向远处望去。不远处是一片农民开垦的土地。春天来了,绿草正在发芽,远远望去,充满生机。再往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我的思绪恰如一朵云,穿越草原,跨越高原,不知不觉竟然飞向了古都西安。
西安有很多我怀念的地方,有一个地方特别令我怀念。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大学——西安基础大学。
虽然我的青春已经渐行渐远,但我的思念却越来越浓郁。毕竟我曾经在那里学习,那里曾经有过我的梦想,有过我的追求,也曾经流下过纯洁而晶莹的泪水。
我的大学虽然并不像那么显赫辉煌,但我却觉得那里是我青春时代的百花园,那里曾经有无数的精神宝藏,是照亮我人生旅程的一座灯塔。
如今,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跨越了几十年的岁月沧桑,我的大学几经蜕变已经被并入了西安财经大学。
虽然如此,我依然热爱她就像最初的我对未来充满憧憬,我依然怀念她恰如脚下厚德载物的神奇土地。
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青春如何老去,我依然常常思念着我的大学,想念着我的同学们。
二、
1983年9月的一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那一天,父亲专门请了几天假,带着我从陕西铜川王石凹煤矿,一路坐火车赶到西安。在西安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就在西安火车站的广场上,父亲和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那一夜,父亲给我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我做一个说话得体做事认真的年轻人,父亲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捧出来给我。而我那时候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对父亲说的话并没有认真领会,也无法懂得父亲那时候的心情。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特别是到了四十岁之后,我才慢慢地开始理解父亲。但是父亲早已经离我而去。每当想起父亲送我上大学的路上在西安度过的那一夜,我就对父亲充满感恩,也对父亲充满怀念和愧疚,总感觉父亲善良的目光在注视着我,觉得自己辜负了美好时光,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望。
第二天,父亲帮我背着行李,按照入学通知书上的地址,我们找到了西安基础大学。走进我们大学的校门,我的内心充满了期待,感觉我们的大学是一片神圣的净土,这里有无数的宝藏。那一天,我在学校教学楼门前报到以后,父亲帮我安排好宿舍,又领着我来到西安解放路的民生大楼,给我买了一套崭新的被子和褥子,又给我买了脸盆和牙膏等日常用品,还给我买了一个红色的皮箱,并给我买了一台“世界”牌收音机。
父亲把我安排好以后,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遍,就急着要回铜川煤矿上班。我送父亲到了火车站,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内心感到了无限的恋恋不舍和一丝的孤独。那时候我的非常相信努力就会成功,所以我的身上没有带其他东西,只有一支散发着金光的永生牌钢笔。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而我却还没有做好拥抱新生活的准备。
三、
西安基础大学成立于1978年,是陕西省教委创立的一所学校,地址位于西安市东郊的咸宁路中段路北,占地面积大约88亩。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学校不仅有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而且还和陕西纺织学院公用着一个非常大的操场。我们上学的时候,学校的学生有一千几百人,教职工有一百多人。西安基础大学那时候还有四所分校,分别设立在西安交通大学、西安冶金学院、陕西财经学院和西北电讯工程学院。当时的学校图书馆也是非常有实力的,学校有自己的食堂和医务室,总体而言,还是一所不错的学校。
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百废待兴思想开放充满活力的时代,也是一个年轻人充满活力热爱学习的时代。那时候的西安基础大学是一所理念先进、管理科学、富有活力、积极向上的学校。学校当时设立的专业和系都是一流的,不仅有最为先进的计算机系、经济管理系,也有图书馆系和英语系,还有法律系,另外还有工业与民用建筑系,这些学科有些填补了国内空白,有些特别适应时代需要,因此我们那时候的大学生并不存在就业的压力。
走进我们的校园,校园里既有花香,也有书香;既有正常的学习教室,也有可以几种几百学生一起学习的电教室。而我最喜爱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图书馆和阅览室。那时候我们都办理了图书证,一个学生一次可以借阅五本书。在图书馆阅览室里,学校订阅了上百种的各类科技和文艺杂种。很多时候,坐在阅览室里读书,彷佛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阅读中开启了人生的浪漫之旅。
四、
我上大学的考试成绩是440分,我报考的是法律系。我们法律系共有两个班,一个班的同学大约是60人,我被分配在法律八三二班。我们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西安人,只有三个铜川人和三个商洛人属于外地的同学,而我是三个铜川同学之一。
说实话,那时候由于没有见过世面,也对社会丝毫不了解,走进大学之后,内心既有骄傲的一面,也非常自卑内向。
在大学期间,我不善言谈,不善于交际,只喜欢读一些文学书,总是将自己沉浸在浪漫的文学幻想里。
那时候自己又非常单纯,总是认为,好人特别好,坏人特别坏,并没有意识到人性的复杂、人心的复杂。
和同学们相处,我始终满怀真诚。那时候我收获了最美好的友谊。
那时候的我总是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纯洁的美玉,内心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可以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那时候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理解万岁。我们渴望理解别人,更渴望别人理解自己。
我们渴望纯洁的友谊,我们向往真诚的爱情。
如今打开大学同学名单,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张张熟悉的笑脸。虽然几十年已经过去,但我想起他们,依然是风华正茂、青春焕发的模样。尽管我们的人生各不相同,但我们互相都有一个相同的称呼:同学情。有人说世界上最纯真的感情就是同学情,我深信不疑。至今,我大学同学的名字在我心里依然是最美丽的名字,最难忘的名字。
法律八三二班同学名单
(排名不分先后)
刘依军郑宏常斌祝光李建西吴钊
刘文杰赵杨慕明君张恒顺许松柳任竑
孙东宏王华潘湘君魏博晗周静吕慧
邵西平赵石王小平陈文合王金启高岚
李燕吴凤玲田顺新韦琳贾月萍杨成哲
于承烈袁学燕钟懿妍韩蕾任晓华黄丽君
姚红霞曹利平叶菁高慧英刘延梅刘元辉
王红卫田恬马月玲马蓉蓉陈昭李淯
李宁巨玉霞宋玫闫红娟朱文莉武清
李春宏高鹏赵莲英李谊李新民王安军
焦珂琦吴攸罗明戎
五、
记得我们开学后第一次学校组织法律系的两个班去看电影,电影院就在距离我们学校不远的纬十街电影院。当时放映的两部电影,一部是《女大学生宿舍》,一部是《青春万岁》。两部电影虽然表现的时代和生活不同,但里面都有一种青春奋发积极向上的精神。这两部电影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常常想象着我就是两部电影里充满活力的一个热爱学习热爱生活的主角。特别是《青春万岁》里的那首至今依然还在流传的诗歌,我非常喜欢,把它抄写在自己珍藏的日记本里,一遍遍阅读,一遍遍朗诵。
《青春万岁》序诗作者:王蒙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们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
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
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园的欢舞,
细雨蒙蒙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
还有热烈的争论,跃动的、温暖的心……
是转眼过去的日子,也是充满遐想的日子,
纷纷的心愿迷离,像春天的雨,
我们有时间,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
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
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
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奇,
从来都兴高采烈,从来不淡漠,
眼泪,欢笑,深思,全是第一次。
所有的日子都去吧,都去吧,
在生活中我快乐的向前,
多沉重的担子,我不会发软,
多严峻的战斗,我不会丢脸,
有一天,擦完了枪,擦完了机器,擦完了汗,
我想念你们,招呼你们
并且怀着骄傲,注视你们!
六、
大学生活毕竟是单纯的学习生活。既有无限的孤独,也有十分的寂寞。在孤独和寂寞之中,第一个和我建立深厚友谊的是同学邵西平。他比我大两岁,有着非常善良和高尚的品格。他不仅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而且他喜欢帮助人。他非常热情,并且非常低调。这非常符合我欣赏的人的价值观,因此很快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经常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去玩,在他家吃饭。后来有时间的话,我们也请他到我们宿舍去,我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探讨人生。
那时候我们虽然都在上大学,但我们的生活依然非常贫困。
现在很多年轻人可能对粮票的概念一无所知,但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还在使用粮票。粮票是物资匮乏时代国家限制人们消费的一种票证,那时候一个馒头需要二两粮票和五分钱。我们这几个外地人,毕竟不能像西安的同学那样,天天可以回家,和自己家里人在一起。回到自己家里不仅是幸福的团聚,而且是建立自信的基础。相比之下,我们几个外地人,远离家乡,又没有依靠,总有一种无力感,缺乏足够的自信,内心感觉到压抑而且自卑。自从卲西平和我们建立了特别深厚的友谊之后,我相比于以前,有了更多的自信。卲西平听说我们铜川的几个同学经常非常节省以及家庭情况之后,他非常有爱心,从自己家里拿出90斤粮票,给了我们三个一个人30斤粮票。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每个同学的家庭都并不富裕,卲西平那宽广的胸怀高尚的品德令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比得上的,他的行为令我十分感动。后来我在班里又和高鹏、利建西、赵石、于承烈、杨成哲、李兴民、潘湘军、祝光、赵阳等同学有了很好的关系,他们都在我心灵里注入了很多温暖的阳光,让我更加热爱生活。
在大学期间,我非常内向,和女同学很少说话,但丝毫阻挡不了我对她们的喜爱。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我和很多同学有了很深的感情。那时候如火一般的感情,如今渐渐经过岁月的疗伤,慢慢地无疾而终,渐渐地渐行渐远,现在回忆起来,青春岁月里的很多海誓山盟,恰如过眼云烟一般。人,毕竟是环境生物,心境和思想都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七、当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学校里组织照毕业合影纪念。那一天,我曾经说过一句过头话:“丝毫也不留恋”,我那时候多么任性啊,我竟然不听某个同学的劝慰,执意不参加同班同学的大合影。当时并没有懂得珍惜,如今事过多年,我真是追悔莫及。有时候翻开大学同学的合影,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身影,里面竟然没有我,心里顿时充满惆怅。我好后悔当年的那一次任性!
八、在即将分别的那个学期,我们很多同学都买了纪念册。我们互相之间都在纪念册上留下了毕业赠言。那些纯真的友谊,那些无疾而终的恋情,在即将毕业的那些天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来以为很普通的日子,蓦然回首竟然那么美好;原来以为关系一般普普通通的同学,在离别那一刻我们竟然都恋恋不舍,感觉应该更加深刻的交往,感觉当年珍惜了解得不够,感觉我们失去了很多!
我和某人非常要好,她非常善良,喜爱文艺,比我活泼。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但非常美好。我们并没有表达内心的感情,但互相引以为知己。她对我的了解甚至比我还要多,她那么关心我体贴我,曾经为我驱散无数的孤独和寂寞。到了分别的日子,我们并没有很多的话语,只是觉得她那些日子变瘦了。她送我到火车站,在月台上,我们挥手告别。当火车开动之后,我见她转过身去,肩膀一直在抽动。我知道她哭了。火车越来越远,她的背影越来越小。但我对她依然充满了不舍和爱恋。为她,我曾经写了好几本日记。
九、
毕业之后,很少再去学校了,但西安基础大学的变化,我始终都在关心着,我相信我的很多同学也一定非常在关心。1988年6月,我们学校更名为陕西工商学院,并通知我们去办理新的毕业证书。1996年,陕西商业专科学校、陕西财政专科学校与陕西工商学院合并为陕西经贸学院。学校发展上升到以本科教育为主,多层次、多形式办学的普通高等学校。2001年,西安统计学院与陕西经贸学院合并组建西安财经学院。2018年,学校正式更名为“西安财经大学”。
偶然看到学校的老照片,我就会非常聚精会神地看上很久,霎那之间,彷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想起了我的很多老师,想起了很多的同学,想起了某人,也想起了那时候的校园生活。
2021年冬天,我去西安办事,曾经让儿子开车带着我一起去了一趟我的母校旧址。虽然院落和楼房依旧,但早已物是人非。我们曾经熟悉的校园和校舍已经成为一所科研机构。虽然旧貌换新颜,但我却更加怀念我们的青春岁月。我站在校园大门口,徘徊很久,恋恋不舍。我彷佛看到了当年热热闹闹的校园,看见了那些满脸稚气的同学们朝气蓬勃的走进了校园。我回忆起上大学时期的欢乐与忧愁,耳边又一次回荡着同学们的热俩交谈、愉快争论。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的青春已经渐行渐远,但那时候的我们却曾经青春焕发,曾经坚定相信过:友谊天长地久,青春万岁。
蓦然回首,我写下了如此的感言:
渐行渐远渐如梦,愈久愈纯同学情。
长思长念长相忆,不知何时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