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花】花海(散文)
白银最令我魂牵梦萦的景点,正是被镶嵌在黄土高原上的宝石——花海。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当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时,我们眼前所见不过是千沟万壑——荒凉,沉寂,好像缺少了一抹亮色。我不禁暗自猜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也许有着令人心驰神往的世外桃源。尽管心中的伤痛尚未完全褪去,但我还是怀着激动的心情默默期待,就像一名画家期待他梦寐以求的作品一般。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景区大门前。远远望去,只见连绵不绝的小山构成了一道天然屏障,精心守护着眼前这块宝地。天空蔚蓝而清澈,千姿百态的云彩点缀期间,宛如一幅别具匠心的油画。虽然还未一睹花朵的芳容,但眼前的景物已经悄然打开了我的心扉。心底压抑已久的坚冰,仿佛要在这一刻融化了。
走进去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由花汇聚成的大海。它并非只由单一的颜色组成,而是蕴含了淡雅的浅紫、瑰丽的玫红、娇媚的嫣红,还有纯洁的雪白。这些花朵既像一条条彰显青春活力的跑道,也像一道道充满童话气息的彩虹。即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织锦,也未必能与之媲美。
于是我准备像古人一样“豪兴徜徉”。景区很大,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花圃。我们顺着小路走去,不一会儿就被一种浅紫色的花吸引了——它叫柳叶马鞭草。只见一朵朵小花簇拥在一起,结成了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球。这些小球犹如在乡野间茁壮生长的一朵朵圆圆的蘑菇,终日经受风吹日晒的考验,仍会向慕名而来的游客露出自己最甜蜜的笑容。但我觉得它们更像一朵朵即将远去的蒲公英——随着清风飘落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尽管它们会在新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孕育新的希望,但不期而至的别离会给我们带来茫然和忧伤。我们在目送它们离开的同时,也在心里种下了无尽思念的种子。
稍作停留后,我们很快来到另一处花圃前。与浅色的柳叶马鞭草不同,这里的矮牵牛开得热烈而奔放,丝毫没有因为地处偏僻而怅然若失。玫红色的花瓣和鲜嫩的绿叶就像一群迫不及待的孩子,争着,抢着,竭力在大人面前展现自己最耀眼的一面。不经意间,嗡嗡作响的蜜蜂挥动着轻盈的翅膀飞来飞去,尽情访问眼前如同梦境般的世界。我们跟随蜜蜂的舞步继续前进,又看到了如烈焰般的鸡冠花。这些鸡冠花和柳叶马鞭草一样,也结成了一个个圆球。不同的是,它肥硕的外形显得更加迷人。我望着这些盛开的花朵,心底压抑已久的坚冰终于默默地融化,但并非融化成涓涓细流,而是汇聚成如同泉涌的泪水。泪水在我心底流淌着,流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让我想起了不久前与我们诀别的父亲——尽管我和母亲有幸欣赏眼前的美景,但父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父亲去世以后,我一直悔恨自己没有多陪他出去走走,使这趟旅行增添了无法弥补的伤痛。但我又忽然想起了宗璞先生笔下的紫藤萝花——一度遭受厄运的摧残,却依旧绽放自己无尽的光彩。想到这儿,我深埋心底的悲伤顿时减轻了几分。
这时不远处的韭菜花让我心潮起伏。和前面几种花相比,它根本算不上绚丽,但我却从它雪白而朴素的外表下看到了新的希望——尽管脚下的土地未必肥沃,却毫不妨碍它健康生长;尽管在广阔的绿丛中显得那样渺小,却不难使人联想到“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的优美意境;尽管和众多争奇斗艳的花相比,它显得那样平凡,却并不因为外表而隐藏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我想:无论是淡雅的浅紫、瑰丽的玫红、娇媚的嫣红,还是眼前纯洁的雪白,都在向观赏者诉说着大自然的美好,诉说着自身为这片土地带来的勃勃生机,述说着生命长河永无止境的真理。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