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知青女友孟苹(散文)
这几天受省城作家朋友邀约到成都,晚上到宽窄巷逛了回来在楼顶花园喝茶,欣赏成都的夜,成都是一个休闲城市,白日里那些挤挤挨挨的楼房,穿流不息的人流。可一到夜里便显出疲态来,就那霓虹灯也慢慢闪烁就像美女的眼含情脉脉的泪眼,白白的灯光柔柔的,有点儿粉红,倒像是给这伤痛脸上抹了一层喷香的胭脂。
记得那年与女知青孟苹刚刚恋上两年,她在端午前一天,就把我带到她家,我给她母亲带去十斤糯米作为见面礼。笫二天,孟苹把我带到杜甫草堂,她说,来了成都不去草堂,等于白来成都。是的,草堂是我笫一个涉足的文人凭悼的地方,于是咱俩赶公交去了草堂寺。太阳刚一出来,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杜甫草堂的青石板上,唤醒了这座古老的诗意,这里,绿树掩映,花香扑鼻,乌儿站在枝头"吱吱"叫着,一幅宁静而生动的画卷展现眼前。我站在杜甫面前,双手合着,看到他器宇轩昂,长发飘飘,一派艺术家风度,到这儿就想与他把酒一叙,他微微一笑:"我突然悟到,写成都,不写草堂,就写不出成都的灵魂,草堂是诗人们心中向往的圣地。孟苹她太了解我了,对我太好了,我感到这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孟苹约我沿街漫行。成都的夜市是极有名的,各类小吃的摊子摆在街边,行人摩肩接踵,争相买尝,一下将我挤到路旁去。孟苹叫我站住别动,她挤在人群中冲在前面叫老板把那些油锅里翻腾的吃食,与我端在路边小桌上,满桌清香扑鼻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我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嘴唇上沾了油星也顾不得擦。
孟苹从桌上小盒内抽出餐巾纸帮我擦掉嘴角流油,我对孟苹说:"这油炸食物吃得太多,我想去喝茶。"她笑着说:"你说了算!"
茶馆里坐满了人。成都人爱喝茶,这是自古的风气。堂倌提着长嘴铜壶,在桌椅间穿梭,一个"鹰击长空",身子又一侧又来个"掀身探海",最后一个"倒踢紫荆冠"他右手三个指头端壶,左手两根指尖捂盖,忽上忽下地闪动跳跃,如鲤鱼跳龙门,又像凤凰三点头,当优美的姿势演绎出来,只见他仰起头,茶水从空中壶口飞流直下,面前的茶碗一溜儿就满了,正是满儿不溢,恰到好处,碧澄澄一片,碧中带黄,茶客们或高声谈笑,或低头玩牌,烟雾缭绕中,一张张脸显得模糊不清。我品着茶,听四座的闲谈。他们谈的多是些琐事,物价涨了,孩子读书如何,某处新开了商场云云。谈吐间,却时时流露出一种满足,仿佛人生在世,有茶可饮,有话可谈,便已足够,的确,才住几天,我发现成都人很会生活,易于满足,心中好多烦恼来到这茶馆品着这清茶,随着这茶叶的飘香和开水冲洗便开心起来。
一会,孟苹突然站起身说家有急事就走了。夜深时,街上行人渐稀。路灯将人影拉得老长,我孤零零在小巷行走,晚归的自行车从我身旁驶过,铃声清脆,转瞬即逝。独行的我思想有些不顺。成都的夜风不冷不热,地变幻拂面颊,使我发现座这城市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锦江边上,有好多对情侣依偎。他们对着黑黢黢的江水,说些旁人听不见的情话。江水默默流,夜光轻轻地闪,映照人间悲欢。远处高楼上的灯光倒映在水里,被波纹揉碎了,又拼拢,拼拢了,又揉碎,我的心这时乱了起来,突然间想回家了。
这一夜,合不上眼,站在窗前,凌晨四点钟,城市才真正睡去。那些彻夜营业的火锅店也熄了灯。清洁工开始打扫街道,竹扫帚刮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时的成都最是干净,仿佛一切污浊都被夜色洗净,只等天明,再重新沾染。
成都的夜,热闹是热闹的,寂寞也是真寂寞。人们在这夜里寻欢作乐,抑或独自伤怀,它都包容。它见过太多,便也不以为奇了。
天快亮时,我站在楼顶上,看东方渐渐发白。成都的夜,就这样一日日地过去,无声无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九眼桥古佛寺半仙街找孟苹,我敲了两下门,无回应,我再敲,门才打开。孟苹两眼红肿,眼角还挂着泪水。
我问她:"怎么啦?"
她一言不发,一头扑在我肩上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