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花·梦想】乡间怀想(散文)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夏姑娘的脚步已经踏遍了大江南北。周末的校园空无一人,宿舍楼后面的大片农田早已披上了绿装,在微风的轻抚下碧波荡漾,让人禁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出校门向左转,沿着一条小水泥路,步行不到两分钟,就已经到了田间地头。右手边的一片小树林里,两只羊妈妈带着三只刚满月的小羊羔,正在惬意地咀嚼着嫩草。放羊的老爷爷手拿皮鞭,背在腰杆上,和一个年纪相仿的乡邻兴高采烈地交谈着什么。半月前还能当菜吃的苜蓿已经长到半人高,是这里的养殖户喂养牛羊的重要饲料。左手边的一大片冬麦,生机勃勃,正在奋力抽穗。麦浪随风而起,层层叠叠,在此起彼伏间涌动着希望。继续往前走,分岔路口的正前方是一大片油菜,挨挨挤挤,你争我抢,目前只有极个别长出了米粒大小的花苞。我向路边嬉闹的孩童打听,再过大概十天半个月,油菜花便会绚丽绽放。
我习惯性地朝右手边的路口一直走下去。
这里的气候最适宜玉米生长。因为玉米不仅是优质饲料之一,并且产量远高于小麦,对于一个以农业和养殖业为主的小乡村而言,种植玉米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所以右边接连成片的几乎全是玉米。目前玉米仅七八公分高,尚不能完全盖住塑料薄膜,猛地看上去就像是待检阅的士兵,站在一道道明晃晃的检阅台上,整整齐齐地向路过的每一个行人列队致敬。
五月初夏的风是最温柔的。一阵阵清爽的晚风袭来,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成双结对的花喜鹊叽叽喳喳地忽而在头顶飞来飞去,忽而又在脚边追逐打闹,多么像热恋中的小情侣,热烈而放肆。恰逢给玉米第一次灌水,清冽的山泉水顺着水渠叮叮咚咚地唱着欢歌,一路奔涌而下。偶尔有一小段水泥路被水漫过,踩在上面发出“咕唧咕唧”的响声,让人不禁回忆起小时候故意踩水玩的场景。不同的是,如今穿着厚底小白鞋的我,再也不会担心因为湿了鞋子回家挨妈妈揍了。
路边团团簇簇、雪白的蒲公英已经完全成熟、蓄势待发,就等大风来袭把它们的孩子送往更广阔的天地。看着可爱的蒲公英,我忍不住摘了几支放在嘴边,只需轻吹几下,便提前圆了它们的美梦。
水泥路的尽头又是一片小树林,以白杨树居多。树叶大小已经长足,微风吹拂,夕阳西沉,树影斑斑驳驳,忽明忽暗,随着树叶的摆动变换着形状,恍惚间似梦似幻。林间的草地上绽放着各色不知名的小花儿,就像一个个水灵灵的花仙子。我走得格外小心,就怕一不留神踩到它们。我在树林里来回穿梭、流连忘返,若不是头顶树叶的沙沙声将我拉回现实,我还以为误入了人间幻境。
走出小树林,来到了新修的滨河路上。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一幅巨大的青纱帐将远处的群山轻轻覆盖,就像这里的妇女们头上裹的纱巾,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作为黄河一级支流的刘集河,正欢快地流经数不胜数的嶙峋怪石,途径大河家镇,最后注入母亲河。
穿过一座大约长五百米的石拱桥,就是灾后重建安置点。一幢幢整齐划一的小二楼拔地而起,白色的墙体搭配砖红色琉璃瓦,在青山绿水间格外引人注目。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停放着小轿车,顺着新修的柏油路开车到县城,也就三四十分钟的时间。炊烟自各家各户袅袅升起,将自然美景与人间烟火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所谓天地共生的和谐景象大概也就如此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学会了怀念。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过往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些曾经被屏蔽掉的人,那些早已淡忘的事,突然之间就会冷不丁地冒出来,让人彻夜难眠。尤其小时候曾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的羁绊,几间老屋,几亩薄田,竟然成为我内心深处最难以割舍的牵绊。
如今年近半百,鬓角泛白,历经尘世风雨,我反而希望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农家小院,种上时令小菜和自己喜欢的小花,再养几只鸡,一条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城市的喧嚣,寻求心灵的宁静。
只是离家近三十载,自己早已没有了扎根的土壤。现在每次回娘家,都觉得自己只是个客人,在家里小住几天,吃吃父亲种的时令蔬菜,听听母亲的唠叨,顺着田间地头找找儿时的回忆,便仓促离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初读不知文中意,再读已是文中人。我想以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作为此文的结尾,也许最能表达万千游子故土难回的一丝酸楚和无奈吧!
(原创首发2025.5.17于积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