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忽闻春尽强登山(随笔)
这些日子,我一直被精神药品麻醉着,镇定着,然后就是天昏地暗的醉梦。厄运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生活,我焦虑,我烦躁,我坐立不安,我彻夜难眠,如果再不通过精神药品抑制和麻痹,我要么就自杀,要么就精神奔溃。我开始喝的是安眠药(艾司唑仑片),后来这个药镇定不住,就又换成盐酸氯米帕明,舍曲林,氯硝西半等,这些药真的可以抑制我的狂躁和不安,喝上以后就是昏昏大睡,不知道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春夏秋冬。梦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直到今天我才听人说,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于是我就翻开日历来看,才发现今天已经是阳历五月六日,昨天(五月五日)立夏,今天已经是夏天的第二天。唉,我都没有感知今年春天的味道,春天就这样过去了,按照往年的惯例,春天的校园是很美丽的,梅花桃花杏花李子花樱花次第开放,一眼望去美不胜收,可是今年我却错过了,我既没有看到他们的美也没有闻到它们的香就一切都不见了,既然春天已经不在,那我就赶快去看看吧,毕竟春天过去才两天,虽则名为夏天,可春天的温暖和气息应该还在,于是我就穿衣出门,顺着学校的林荫道往外走。
学校道路两旁的树木树叶茂密,成遮天蔽日之势,只是那花却永远也看不见了,估计它们已经零落成泥更护花了。然后我就出了校门,并顺着学校后面的小山坡走去,沟两旁已经开满了槐花。好美的槐花啊,槐花是属于五月的,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会选择在五月摘槐花,一捆一捆的,要么插入花瓶装点房子,要么用来喂牛喂猪,还可以切细了放入饭中,营养丰富,沁人心脾。
除了槐花我再也找不到别的花束了,遇到一个老者告诉我说那些杏花梨花桃花樱花早就开败了,这也难怪,现在都啥节气了,都立夏了哎。而那些杏花梨花樱花一般都是在春风清明前后开放。哎,我已经不算是一个正常人,我成天都盼望着看能不能活到日落,成天都焦虑着看能不能睡到日出,我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我担心自己会不会疯掉,甚而至于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控制不住自杀,你说我成天就忙于这些,还哪有心思感知春天,眼里还哪能容得下美丽,就是月光从窗户和暖的照进来我也视而不见就更不要说是那无限的春光了。
顺着山坡继续往前走,我就发现了又多了几座新桥,这也是刚刚修起来的吧,看那栏杆都很新,桥墩都很亮,估计它们就出生在这春天。还有一座正在架梁,工人师傅们正在倒水泥墩,看样子不出一个月也就竣工了,这桥走起来就是舒服,根本不需要克服重力做功,有时候我就想我要好好活着,因为世间太美丽了,不仅有美丽的春天,还有这走路都毫不费劲的桥,这些美好能抵抗得住这死神吗?
春没了,明年的春我能不能见到我不知道,接下来就是炎热的夏天,我能熬得过这酷暑吗?漫长的三个月想想都怕。今年天工不作美啊,大家都说今年是灾年,自打春以后就没有下过一滴雨,大地就好似在火中煎熬,河中的水更是小了又小。安化的农人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花椒,可这狂热的天气导致那椒树都跟我一样耷拉着脑袋,这样子还有丰收的希望吗?由于长时间不下雨,所以大气就显得浑浊,那是因为空气中的粉尘无法被雨水打扫到地上,于是就觉得今年的雾霾天气很长。真是造化弄人,天也弄人,天既不知我苦,更不知农人之苦,既然天都无情,那这人间还有什么希望和温情?唉,看样子我是熬不过这夏天了。就是侥幸熬过了这夏天,那还有冬天,每年的冬天我就生病,那严寒对于我一个病人来说也很可怕,如果熬过了夏天却死在了冬天,不是一样看不到来年的春天吗?难道我生命中的春天就这样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心不死啊,就是死了都不会瞑目,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觉得老天对我这样一个善人过意不去。我的生命已经过去了五十年,我就想问问这五十年了我享什么福了,我除了辛苦就是害病,要么就是遭人陷害,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样的生活不过也罢,这样的人生不来也罢。我也想了,对上我不是好儿子,没有孝敬过爹娘一分钱,对下我不是好父亲,没有给儿子很好的抚养和教育。对侧我不是好丈夫,常使妻子病恹恹泪涟涟。
想到此处,我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登山了,我突然想起了唐代诗人李涉的一首诗: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作者“终日昏昏醉梦间”的原因是因为流放,“忽闻春尽强登山”说明了作者想从困顿到寻求解脱的愿望,以及展现自己从颓废到短暂超脱的心境转变。后面的“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是因为遇到了知音,得到僧人的教诲和点化,从而得到了半日的清闲,可我呢?我的知音在哪?能够点化我的人又在哪里?我哪里又能够得到这短暂的浮生半日闲呢?我有的只是“万结愁肠无昼夜”,“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万千愁绪。
于是我在太阳落山之前便逃也似地躲进我的小楼,然后又在忧虑中操心着是否还能能活着看到明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