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云水】最后的建构(随笔) ——构思长篇小说《风语》与老师的交流笔记
有人说文学是疗愈人心的工具;也有人说文学是失意人群的大厦;更有人说文学是人类感情的驿站,都是对的;但我却说文学是探索生命存在的意义,是寻找爱的源泉。似乎,我一直在完成这个命题,从不自觉到自觉。我的人生与我的文学同步探索,与我的老师孙光明共同筑造梦境,已是我的艺术和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013年的冷冬,“赵树理文学奖”开评。我的老师满怀信心地说:《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榜上一定有名。因当时网上正在热评热读。长治作家崔巍老先生,在本省作家群里多年未识,通过《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一书,与其艺术心灵相逢,他细细读过作品,写了一评,言说“这样的作品怎么会出自一个女子手里?闯关夺隘还得穆桂英。”他说“山西文学界有收获了,这次赵树理奖没问题,如果这样的书评不上,就是这届赵树理文学奖的耻辱……”结果落榜。我接到很多友人和外地专家的电话,问什么原因,为什么没获奖?我们都在保护这部作品呢。
我被师友们问笑了。原来有这么多人关心这部作品啊?我觉得比上榜光荣多了。我说这得问问评委,我怎么会知道呢?说不定是留着拿诺贝尔奖?
我的逗趣其实也隐藏着茫然,是艺术审美不同,还是什么原因?有好长一段时间,听到有人对《羊》落榜哀叹。崔巍先生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获不了奖作品也走远了,这观点我始终不改。”也有评委说:“雷达先生的序言,绝对是文学的诺亚方舟,交给历史说话吧!历史会证明一切!”网上持续热读热评,一个农民工回家过年捎一本书读,捎的也是《羊》书。虽然这已是一些旧话,但就是这一刻,让我想清楚一个问题,获奖不过是一部分人给另一部分发一朵小红花,作品能否在读者中留下痕迹,靠的依然是文学本身的品质!这是民间给我的大觉醒!好了,好了,好即了啦,不好将会有空间跃上更高的台阶。
那时我习惯和我的老师交流,人生的,艺术的。我告诉我的老师:我仿佛看到上苍在向我微笑,说孩子,为了爱你,我不能让你跌进虚妄中,你要知道,尘世上人们热衷于追逐的东西,终将如一缕抓不住的风。关注自己的灵魂,不要让它折损你的本性,我让你清醒地活在当下,接纳当下,避免你起骄慢心,继续独自攀登灵魂的高度……
老师说:亚珍呀,智商天成,智慧养成,没错。聪明折服别人;高明摆平自己。那么,你的作品能折服别人,又能摆平自己。可见,你写作有特别的聪明,还练养了高明的写作技巧。达到既聪明又高明!你真的强大了,面对世俗荣耀如此澄明,我放心了,再不怕狼来叼走你了。这是你的“大回归”“大出离”,身在红尘心在外,再不会成为“囚徒”了。为师我高兴!
文学大背景是要经过历史长河考验而决定的,不是有人说“雷达是文学的诺亚方舟吗”?雷达是大师,博览群书,他的评估应有权威性。一排高端评者已肯定。尊者崔巍的点评我也仔细看了,血气方刚,字字真智。“权威”的忠告更让我看清《羊》的辉煌在来世、永世。你一定要看见遥远,切莫绊倒在眼前脚下石。《羊》何境界?一、写出历史客观真实;二、渗入主观辨识、伦理;三、心中的真理!作品的批判精神是作家最珍贵的品质,力挺的评委说得对,最终让历史老人说话吧,这不是最好的奖赏吗?杰出的心灵总有痛楚,它的深刻在于心总在思考人类共通的精神奥秘。记住:著名作家需要各种机缘和条件。好作家只需要诚实劳动。作品是作家最真实的脸!历史的脚步声压着陈旧之音。磨难是你的峥嵘,其实苦难正是自身的写照。你的成果来自苦难,就像珍珠来自蚌的苦难一样。不是吗?所以,我们把苦难当知己了!我愿永看你心中的大气!!
孙光明(2013.12.5)
我回老师说:我们必须得把《羊》扔在身后,否则就有自恋倾向了。虽然,尘世的荣誉我还要,但已不喜,尘世的屈辱、冷酷、歧视、嘲笑、偏见,仍然有,但已不悲。从古至今人类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硬世俗比你更硬!既然选择特立独行就要领略一路的风景,也许这就是一种存在。我在老师的熏陶下,只剩下两样东西,事实上我也一直就这么两样东西:心与眼睛,心永远向善,眼睛永远有发现。一切世俗的附加都在笑谈中。
长篇小说《风语》,早就在召唤我呢!我日日听到风中有特别的语言,现实的风,历史的风,好像一直拥挤在我的耳鼓中。我要设计新建筑。我预感到它有可能是我的最高发言形式。如果说《羊》的隐意:“人”是什么,《风语》要探索:“人”应当怎样。“惠儿”的难题是:时代教会她怎样恨,却没有教会她怎样爱。她的决心是:把爱还给我!“布施礼”的难题是:时代教会他怎样得,却没有教会他怎样舍,他的决心是:把良心找回来。如果说“惠儿”时代“恨”淹没了“爱”,破坏的是生命的和谐,那么“布施礼”时代“得”淹没了“舍”,破坏的是生存的和谐。
时代总是在畸形发展,导致人格分裂,人性扭曲,世界成了谎言的竞技场,假话说上一百次比真话还真。我发现:这个时代充满了分裂状态:人格分裂,精神分裂,灵肉分裂,道与理分裂,天地人分裂。都怨体制有问题,我认为人心更有问题,无论什么体制,人心不纯正是最大的危险。资本主义也好,社会主义也好,都不过是解决生存的方法论,救赎灵魂必靠原始宗教援助。
所以,我要为人类提一个建议:
找回自己的良心,把人心还给人。
一个民族的人文建设必靠精英的觉悟,穷人救不了自己。新型富豪布施礼走来了,他身上有两个深刻的烙印“暴力”与“暴发”,可是他从来没有一刻轻松过,他一生每一根神经都被“暴”字紧绷着,但是他一直在光明的高台中坠入内心的黑暗,而在黑暗的内心拼命寻找光源。他无子嗣,钱多得不知留给谁,他决定给自己竖一面无字碑,他要开发一座山,这座山就叫“舍得”,开发后拟定不收门票,他说自然景观是上苍赐给每一个人的……这就是希望,这就是他的光源。我要抓住他这一丝儿的光继续开发人性的光明,我要让他分裂的身、心、灵团圆复位,这既是理想的也是现实的。
我要让布施礼代表这个民族去捡拾他的脚印,让全民族去发现我们丢失了什么,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师不是说:当社会伦理道德和生命伦理道德和谐,人就可爱了吗?作家不能只是剖析人性的黑暗才叫深刻,还应当挖掘人性的光明促进人的健康。其实,天下就两个字“舍得”,社会分配就两个字“奖惩”,人类就两个人“男女”,家庭就四个成员“父母子女”。如果佛家言:肉体有生有灭,灵魂不生不死,所有的生灵因善恶类聚于六道轮回往复不止,那么,天下岂不是一家人!生命的生生死死,复复灭灭,不过是家庭成员的重新组合,凡因缘聚合都曾经是累世累积的父母、姐妹、兄弟、朋友,那我们还争什么抢什么?社会资源都是共有的,人无非能力大小,你有能力开发资源,你富有,就把财富布施给那些需要它的人。强调社会分配绝对公平不可能,相对公平也好啊!其实真正的公平仍然是人心。那么,人心应该装载什么?如何改善人心?当人心装满贪婪、自私、怨恨、仇嗔、虚假、奸诈,那么诚实、善良、正直、无私、仁慈、爱,就被充冲斥。我要去开发人性的金矿!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最究竟的文化集中在《圣经》与《佛经》里,最高意志是一致的——爱是至高点。爱因斯坦说:“要想让地球上所有的生灵很好地存活,爱是宇宙唯一的能量!”那么,我的文学活动就是寻找人间之爱,不就是神奇的对接吗?东方民族应是灵性极高的生命体,因上苍给予了东方民族以“心证”,给予了西方民族以“物证”。佛陀当年证悟了的宇宙与生命的真相,西方正用科学一点一点证明。先祖把儒、释、道融会贯通,早已为我们的灵魂做了先导,而我们不坚守自己至高的文化,却有人要求全盘西化降低我们的灵性。O性血和B性血本是一体两源,可以借鉴,不能同化。我们误把真理当谎言,把谎言当真理,灵与肉就是这样分裂的……
我觉得,重新整合人文精神,呼唤心灵回归是《风语》的内蕴。我要让《风语》完成我对世界的理想和我对生命的理解。它应当是一个大预言……
亚珍敬上(2013、12、6)
亚珍:看来《风语》的构想深入到生命哲学的层面上了,人心是世界不安定的源。我认同,社会道德伦理和生命道德伦理达成和谐是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很难达成。你建造预言是智慧的,这是作家的大浪漫,大情怀。就看你怎样操作了。你的运笔充满救赎色彩,你说救赎灵魂还得靠宗教援助,因宗教才是最究竟的生命哲学。
对于作家而言,重在发现,生命之矿话题无尽,人性是宇宙,宗教只是万千世界之一,全球有13亿人不信教,只有跨界的话题才是无尽的。“救心”是永恒的莫大的话题,你一生是讲不完的——重在发现!
从古希腊毕达哥拉斯的“万物源于数”,与赫拉克利特的“万物源于火”开始,哲学就有了和谐与斗争的分论。毕,强调对立面的和谐为美,赫,强调对立面的斗争为原则,各有所见。
佛很智慧,发现了宇宙造化的曼陀罗,即西藏的岗仁波钦神坛。它上圆下方,形象对立。佛意指示:以圆限方,引人回归到圆,圆满是心灵旅程的最后归宿。
可见,对立存在冲突,冲突达至和谐!
随之,两千多年之后,荣格说:“人的心灵深处埋藏着一种需要,经圆与方的梦境幻想显示出来。”曼陀罗在呼唤心灵回归渴望!与亚珍的心对吻。
其实,毕达哥拉斯也承认对立是和谐的因素;赫拉克利特也承认斗争产生和谐。
亚珍相信因善恶类聚,六道轮回循环不止,生命的生生死死是家庭成员的重新组合,凡因缘聚合皆为累世的父母、姐妹、兄弟、朋友。以亲缘引人回归善与和谐,符合佛的心愿,也符合你“文学就是寻找人间之爱”的夙愿。为师觉得可爱,这是你的信仰。恰如我们没有血缘的亲缘不是最好的佐证吗?谁又能知道我们在某一世没有血缘呢?或者是未了亲缘这世补?为师我喜欢这种浪漫!但不能忽略世间法则。
藏族作家阿来说:“我没有宗教信仰”,做的是非虚构类文学。甘肃汉人作家雪漠说:“我是大手印传承人”,做的是佛教文化,“文学只是我自性的一个副产品”,连他的书法也回仿“象形”来解释佛的密意。——大千世界,各显神通!我是想说:只要你坚持自己,就是“形成自己”!何况,你已是自己!不然,何来雪漠赞赏《羊》书?!宗教信仰不是作家的根本,就如同众神只是作家的精神营养一样。仓央嘉措的情诗,倒是宗教束缚的产物。信众的人性遇佛性,就称它为道歌了。你书中的布施礼要寻觅的心与琼波浪觉要寻觅的心有同也有别。两者都是真心。但前者是现实的,他要面对现实并在现实中生存下去,所以须顾及现实的社会法则,寻觅的是良心;后者是玄想的、宗教的,寻觅的是明空心。所以你的难度比雪漠大,更少了原形,一切得自己创造了!我一句话:你要坚持自己!你说宗教“给了我一点启示”是对的。各走自己的路!我坚信你!
孙光明(2013、12、7)
我回师:《风语》就是呼唤流失原有文化的身份,表现多元文化,让“和合”走向全球。难度较大,我决定虚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叫“灵界”,灵、肉“分裂”是人世间的一大病症,我就把灵界当作“灵魂诊所”,这里的“灵使”根据每一个人的灵魂疾病,对症治疗。他的疾病当然与世间法则有关,如此更真切地透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身,人与自然的关系分裂后的状况,以此,世人会从中得到启示和觉醒。灵使诚实,带着主人公布施礼一路上清洗他内心的污浊,他吃惊,他痛苦,他抗拒,善中的恶,恶中的善,一点一点从他的经历中显现,我让草木花虫皆有灵,让万物做道具。我借用宗教“凡是有形之物皆有灵性”的意念,灵肉两界展开故事演进。布施礼所经历的心灵风暴远比生存风暴还要惊心动魄,“恋脚狂”居然是他帮教扶教的产物,他的灵废了,只剩下了会说话的肉,灵界用他来演示废灵的丑恶,他心惊了!他在人世间到底还有多少“善”举导致的恶?灵使说得没有错:爱“人才”没有错,爱“人类”才是大境界,人类的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人为的刻意行为,终将背道而驰!“双面矮人”“石头父亲”“千年吐黑水”“荆棘鸟”“至爱堂”……布施礼触目惊心!这些怪异的事物是瞬间降临,连我都觉得新奇。我写得很惊喜,很意外!
可布施礼不敢走下去了,遇到“石头父亲”他的身世彻底颠覆,原来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他全然不知,如此,整个家庭成员的关系错乱,他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他决定返回,但此岸与彼岸横着一条鸿沟,跨上净灵的征途已然无法回头。人心的彼岸在前,他要经历什么样的意外并不自知,他就像在悬空中踩着钢丝前行,那个名叫诚实的灵使不停地提醒他“诚实”,他从来没有对“诚实”二字如此惧怕,在这里,每一个字都有了实在的意义。在世间,“诚实”不过是两个字眼,使用它也多数是个门面,即便诚实在生活中闪现也是瞬间的良知使然,但像一缕微弱的风拂面而去永难抓牢。因而,净灵先从诚实开始,因为谎言侵吞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