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心灵】兴红月祭(散文)
“酒醉伤身不自知,情悲心泣难倾诉”,拖着昏沉熏醉的身体痛苦难抑的向办公楼走去,近在咫尺却似远隔千里,每一步都是那样的煎熬,又是那样的无助,我都不知道这个痛苦难言的过程将如何度过。昨晚悲情难表的团聚着实酒醉难语,仿佛唯有来场昏睡不醒的酒事才能将对兴红的哀思继续。
昨夜流淌的泪水今天还没有隐去,斑斑湿润模糊着双眼,道道泪痕攀爬在脸颊,丝丝啼泣震颤着心神,整个人都像是经历过生死劫难般,憔悴难堪痛苦无比。
昨天是兴红老哥的月祭,两周前云峰老哥就给我通知,说是工作不忙时就抽时间到小青嫂子那里一块聚一下,本已经疗伤快愈的心灵刹那间又被萦绕淤心的哀痛煎熬围剿,画面再一次切换到4月20日闻听兴红老哥辞世别离噩耗的时刻。
那天正好是个周末,举家探视完刚刚做完心脏手术的马骏老哥返程,还没待休整,便接到宗国老哥的报丧电话,说是兴红回高台老家参加老乡孩子结婚庆典时不幸离世。当听到这个令人悲恸难安的消息时,心碎神伤无语凝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钝刀割肉般的生疼。喉咙被酸涩的苦水死死堵住,明明想喘口气,却连呼吸都成了奢侈,那些令人难以接受的话语像冰锥砸进耳膜,眼前的世界突然就碎成了无数片,明明阳光还在,却比最深的夜还要冷。
眼泪像脱缰狂奔的烈马,倾泻直落根本不受控制,成线如柱地顺着脸颊不住地嘀哒,流经嘴角的苦涩明明很烈却如同失去了味觉一般,根本尝不出咸涩;整个人痴呆发愣失去了鲜活,像被掏空挖尽一般,久久地伫立窗前没有一点血色;燥热难当的空气顿然间凝噎停滞,时空静止山河同悲,人就如同在浩渺无垠的大海中困苦挣扎,远山近树一片朦胧,鸟鸣蝉叫旁若无物,刹那间周遭满是凄冷寒凉。
一场说走就走的奔赴见证着战友的真情更展现着兴红老哥的人气,闻听噩耗的痛苦难言之后便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千里奔赴。战友们口首相传沟通约定,携妻带子到兴红高台老家吊唁祭拜;从订机票转车到订酒店入住,事无巨细全在微信群传递,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富有灵性的楚魂鸟,伸展着光洁如玉的喙角,扭曲着腥红锃亮的九爪,九对翅膀争相挥动却互不交错,通过灵动妩媚的身形不停地传颂着对楚昭王的不舍牵挂,身形依旧凄美犹存,只不过那份洋溢文心的主人公已经不再是楚昭王,而换成了朝思暮想的兴红;一条条讯息带着悲伤凄凉纷至沓来,有的是很少示人的珍藏照片,展露着与兴红欢歌笑语的最美瞬间,甜甜的笑声夹杂着暖暖的眼神让人看着就倍感温馨,谁能轻易定夺置疑这些鲜活的场景早已成为不复存在的永恒;一句句悲恸的哀悼祭奠夹杂着忧伤泣哭的表情包抓心挠肺,满布着对兴红辞世的不舍挂牵。
铺天盖地的消息接踵而至,就像晴空中狂飞乱舞的雪花,弥留下珍藏心中的那份清莹秀彻的洁白,捎带着积蓄胸腔感伤痴诚的浓情蜜意;紧锣密鼓的行程与时偕行,就如监控下画面清晰可辨的影像,北京、兰州、张掖、高台,每一个地址的变换和每一处讯息的更新都急切焦灼地透露着送别兴红最后一程的诚念夙愿。
英年早逝的悲伤折磨着战友老乡,更痛击着兴红家人的最后那抹坚强。无助的妻子哭天戗地泣不成声,红肿的眼眶和虚脱的身体无一不在诉说着现实的残酷,眼瞅着相亲相守的爱人一个不小心竟然就成了天人永隔,习惯于被疼爱关照的丈夫自此以后将收起那份独属于自己的娇宠,卸下所有的背负和责任到另一个无法感知苦乐的世界寻求他的欢歌;成年的儿子泪眼婆娑,阴郁的表情和嘶哑的哭喊像是要将屋顶掀翻,穿堂绕梁的喊叫饱含着对失去父爱的悲伤难过,声声撕心裂肺,阵阵寒冷刺骨,让晴朗的碧空满布着无尽的悲苦;最为难过的还要数兴红的父母,本就孱弱的病体突然间被痛失爱子的巨大悲情笼罩,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灾难让人悲让人痛,更让人寒,那种气若游丝的离乱夹杂着斑白稀疏的发丝更显得人生凄苦,臆想着生病没人问津,生活没人照应,生存没人保障,花甲之年的老人隐忍着心中的万千不甘,紧盯着灵堂前悬挂的兴红遗像默默地流泪。
葬礼在凄寒低沉的乡村殡仪曲中徐徐开幕,刺耳的唢呐声连同无尽的嚎啕啼泣融成一片,像是招引魂魄的仙幡魔语,任凭哭喊声、哀乐声、怒怨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只有这种排山倒海的阵仗才能入心随愿,也更能将英年早逝的兴红从鬼门关抢回;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震憾乡野,房前屋后排满的花圈礼帐垒叠成山海,清晰可辨的挽联无不浸透着昔日亲朋挚友对兴红的思念。
真挚的浓情在4月23日那天化成了远隔千里之外的惦牵。有的战友戒酒戒烟表达怀念,刚烈绝决显示着满满的不舍感伤;有的炒菜温酒贡祭台案,一碟碟按照兴红口味亲手烹制的美食无不寄托着浓浓的相思;有的燃香焚烛长明灯照屋,烛光中映衬着昔日的温情,檀香中蕴藏着过往的真义。
战友老乡们自此不再邀约赏玩,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推杯换盏,心中积聚的满腔思念兴红的浓情爱雨化茧成蝶,随着袅袅烟云飘向遥远的天际,也唯有此才能更真切地表达这场人间劫难给生者痛,让逝者殇造成的难言凄惨。
日子在煎熬中缓逝,光阴在痛苦中挪移,时间在泣诉中别离,不经意间就到兴红的月祭。是对悲苦不度的小青嫂子的惦念,更是对离世兴红战友的挂牵,或还是对珍藏不表浓情的稀罕,依旧是这帮战友老乡,不约而同的又相聚于香江北路的马泉营村吊唁祭拜兴红亡灵。
桌上烟火冉冉,腥红不息的火苗摇曳生姿,焕发出诱人的光晕,像是一位位盘座莲花宝塔的济世神佛,还似一道道纳古通今的天光神影,光亮中浸透着阳世的愁伤,虚晃中满藏着阴间的残忍。贡桌临边整齐地排放着三杯清香欲滴的烈酒,这是兴红月祭战友老乡专门为他斟满的怀念。每个前来吊唁祭拜的人们心领神会地曲膝叩拜,公公正正地对着贡品祭酒三鞠躬三叩首,那生硬冰凉的地面在“呛呛”撞地声响的晕染下顿然间萌生少有的温情。
默默无声的杯酒送怀,凄凄无语的过往归溯,尽然在不知不觉间瓶空酒尽,每个人都授领了斤余海量。感伤的情绪伙同着浓烈的酒劲让一众人相拥而泣泪流满面,激情难安时节,还能为抢当兴红的“饭搭子”“酒搭子”“菜搭子”争得面红耳赤,那戗天怼地的愤怨是在诅咒苍天的不公,更是在责骂大地的绝情。
烟火阑珊处,几个东倒西歪的人影怀揣着感伤和不舍,晃晃悠悠地惜别兴红,向家的方向奔赴,那踉踉跄跄的身形是月祭兴红最好的见证。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节哀,不负时光不负卿,来年的今天还来月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