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就慕名拜读了史铁生荣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的《老屋小记》。当时读完，真没留下什么印象，总感觉不像小说，既没有围绕一个中心事件的故事，更没有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反倒像散文，因为文中就追忆了23岁瘫痪的“我”与老屋的人物关联。这与21岁瘫痪的史铁生，不是很像吗？
　　 为了探究其究竟“好”在何处，今天就又仔细重读了一遍。读完，掩卷沉思，脑海中闪现出几点疑惑：
　　 其一，人物名称，借鉴了鲁迅《阿Q正传》中使用英文字母作为人名的写法。文中除了“我”与傻子三子外，一律采用英文字母入名，比如：V（与“我”同街年轻人）、D（爱唱歌的年轻人）、B大爷、小T（女生）、L大妈、A老太太、U师傅、老E（40岁男人）、K（天才长跑家）等小人物，均是如此。大量使用英文字母作为人名，总觉得不利于读者铭记。譬如，除阿Q外，我现在还能记住祥林嫂、闰土、二诸葛、三仙姑、高加林、刘巧珍、白嘉轩、田小娥、黑娃、忆秦娥、胡三元等人物形象，却无论如何难以记住《老屋小记》中这么多使用英母字母的小说人物。
　　 小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生活中有这么多采用英文字母的人名吗？显然非也。这种虚构就显得“很假”，假得不留痕迹，才能称“绝佳”。不知史铁生当年的用意何在？
　　 其二，全文共分十节，依次按“年龄的算术”“到老屋去”“D的歌”“外汇”“三子”“春天”“长跑者”“U师傅”“B大爷”“浪与水”编排。不难看出，十个章节中，除一、二、四、六、十节外，有五节（三、五、七、八、九）均是以人名作标题的。换言之，这是作者在众多小人物中，为突出几个主要人物，故意加强了对D、三子、长跑者K、U师傅（留过学的中年女性）、B大爷的描写。而在着意描写的这五人中，勉强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外语俱佳的U师傅和三子不明来由的死。
　　 其三，以上重点描写的人物之间，其实并无中心事件关联，也就谈不上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作者对这些人物，大都是截取生活片断，单独叙写这个人的生活印迹。也就是说各人有各人对生活的梦想和追求。由此，若按小说赏读，由于缺乏矛盾冲突，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按“散文”来读，其闪光之处，还是分外显著的：
　　 其一，文中关于“春天”章节中“我”受爱情折磨的心理与环境描写，都可圈可点。
　　 其二，开篇对年龄的算术比喻和结尾“浪与水”的永恒隐喻，体现对生命本质的深刻洞察‌。尤其是文中关于“浪与水”的描写，既形象生动，又充满了哲学思考。用“浪与水”隐喻人生。正如作者所言：“河上飘缭的暮霭，丝丝缕缕融进晚风，扯断，飞散，那也是水呀。只有知道了水的梦想，浪和云和雾，才可能互相知道吧？老屋里的歌，应该是这样一句简单的歌词，不紧不慢反反复复地唱：不管浪活着，还是浪死了，都是水的梦想……”
　　 显而易见，《老屋小记》的散文特质，远高于小说特质。
　　 因为《老屋小记》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破旧的老屋中，通过几个角色的生活片段，展现了他们在困境中的坚持和梦想。例如，D 喜欢唱歌和自娱自乐地“演”电影，尽管他的嗓音并不亮，但音域宽，乐感好；K是一个孤独的长跑者，梦想通过长跑实现与别人的平等或获得一份正式工作；三子被众人嘲笑为“傻子”，但他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U师傅则是个在家穿旗袍、骨子时尚、留洋于西语系的50岁不婚女性。这些角色通过他们的生活片断，反映了普通人在困境中的坚持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即就是说，史铁生通过这些小人物的生活片断，表达了对生命真实的思考和对普通人生活的深刻洞察。他的作品风格清新、温馨，富有哲理，体现了亲情的温暖和对生命形式的思考‌。这才是此文最难能可贵的闪光点！
　　 2025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