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明媚鲜艳能几时(散文)
今天是2025年5月27日,还有十天就是全国高考,我所带的学生也即将离开学校奔赴高考的考场。这样算的话我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最多还有一周,然后我们就分别两地,我继续留在学校教书,而他们却走向社会,奔跑在更远的人生路上。
这一级学生的两个班是我在去年八月份底接上的,除过假期和周末粗算我们相处的时间也就不过二百天左右,这期间我们发生过许多美丽的故事,可谓是明媚鲜艳,可这种明媚鲜艳却毕竟不长,于是我就想起了红楼梦中《葬花吟》中的一句诗: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我们的孩子虽然学习不太好,可这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善良和气质,我知道他们基础不好,所以讲解也就细致,从来不会因为他们回答不上问题而发火,也不会因为他们做不出来作业而责备他们,我对他们一贯的意见就是只要努力了就行了,我们只注重过程,不注重结果。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毕竟不擅长考试,所以教他们如何做人就显得尤为重要。所以除了给他们传授知识以外,我更重视孩子们的思想的引导,我给他们讲英雄的故事,我给他们讲保尔柯察金的故事,我还给他们唱歌,如果那个学生不好好学习或者课堂上打瞌睡了,我就即兴编歌一首,并用我洪亮的嗓音唱出来。比方说有一个叫彩芳的女学生上课打瞌睡了,我就不紧不慢地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彩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由歌曲《小芳》改编而成),于是孩子们笑了,她脸红了,也就精神了。由于长时间的高强度学习,所以课间的时候孩子们就都累了,于是就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此时的我就不离去,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他们,我的目光从这个孩子身上移到那个孩子身上,我在猜想他们日后会活成咋样的精彩。我守护者他们,不打扰他们,我让他们好好的休息。尤其是高考冲刺这段日子,孩子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休息了,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累了,所以下课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等到上课的铃声响了,我才轻轻地把他们叫起,然后继续讲一些地上或者天上的物理故事。
孩子们对我这个老男孩也好,每每去上课,讲桌上我的杯子里总是盛满了热水,黑板更是擦得干干净净。他们坐得也端正,准备也充分,我讲的时候,他们就刷刷地抄,静静地思考,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回答我的问题。一到下课的时候,那更是热闹了,孩子们会围在我的周围问问题,或者拿些糖果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硬塞在我的手里,还要看着让我吃进嘴里才高兴。其实像我这把年纪的人,已经齿松目盲,三高陪伴,所以就根本吃不了甜食,可我为了不扫他们的兴,我还是假装塞进嘴里,然后乘没人的时候吐掉。多余的我就拿着然后又给了楼道里路过的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孩子,这些孩子就很感动,连连点头表示谢谢,而我却不慌不忙惬意地走开了。
我的一把画图用的塑料尺子已经陪伴我十几年了,因为天长日久导致尺子好多处骨折,于是就用胶带缠了个严实,那上面的粉笔墨迹见证了我多年以来传道授业解惑的不倦。不过有一次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却发现我的尺子竟然断成了几截,根本无法修复,看样子寿命已到。于是我就问孩子们原因,他们说是被一个老师不小心弄坏了,于是我就顺手丢进了垃圾桶,并打算重新置办一个。熟料就在几天后的晚上,我却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三角尺和一把圆规,我就知道一定是哪个孩子给我买的,后来我就打听清楚了,是一个名叫张海涛的男孩子给我买的,平日里他很乖,尤其对我讲的物理很感兴趣,从他那聚精会神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他对我的欣赏和对物理知识的渴望,他一定能够理解陪伴我十几年的尺子突然陨落后我内心的悲凉,所以就用自己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钱买了给我,然后来安慰我的无力和苍白。
那次我因为感冒而请了几天假,孩子们就四处打听我的消息,他们从我憔悴的面容中发现了我的弱不禁风和生活的不如意,所以他们就时刻担心我的身体,他们真怕我那天倒下然后再也不能去陪他们。好在我过了几天就好了,推开教室门的那一瞬间教室里顿时沸腾了,然后就是一阵从未有过的安静。看到此情此景我真的是难以把持自己的眼泪。还有逢年过节,孩子们都要买一些小东西来偷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并写一段形如这般感人肺腑的话:老师,感恩遇见,祝愿你永远健康快乐幸福……
如此等等就是我所追求的明媚鲜艳,我需要这样的明媚,我渴望这样的鲜艳,可是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于是我就想,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更与何人说?想着刚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年轻,如今他们都长了一岁,初见的时候他们尚未成年,分别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人。我也知道,这批孩子们走了,我还会迎来新的孩子,可孩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孩子,我也不是原来的我,我就在这无休无止的迎来和送去中老了心,白了头,教室黑板桌子依旧,可却物是人非。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不能将孩子们留住,作为老师,我就要适应这种接来送去的生活,我就要适应这美丽之后的落寞,既然留不住他们那我就只有祝福,并在心中默念“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我还暗暗告诫自己,孩子们走的时候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流泪,我要忍住,不然一旦老泪纵横将成何体统。
留不住我就送,送的方式就是尽量多陪他们,于是我有事没事就去教室,从教室的过道里走过,一个个扫视孩子们的倩影。我还在想最后一节课我该咋上?是唱一首歌还是嘱咐一下他们日后在人生路上该注意的问题,可我又怕到时候会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只将阴郁和伤痛写在脸上。
明媚鲜艳如花开,花开的时候也就是花落的时候,花开的时候惊艳无比,花落下去却再难寻觅,岁月就在花开花落中流逝,人生也就在这永不停息地接来送去中老去,我和孩子们的交往也是如此,我们在一起就似花开般鲜艳无比,孩子们最终离去就如花落般萧条寂寥,此情此景如何不让我魂断肠牵,泪流不止?生就一副黛玉的心,打小就多愁善感,不能适应社会,所以本应该就跟黛玉一样在十七八岁上死去,可如今我却又多活了这若许年,可见我是何等的努力,这多活的几十年我纯粹是为了孩子,如果不当老师不为孩子我真的啥也不是,如果没有孩子我也活不了这么久,估计我早已香消玉殒不知道葬在了何处的地里。
孩子们你们就放心地去吧,我会学着接受这明媚鲜艳以后的孤独和无助。因为我知道自古以来明媚鲜艳就不长久,人生多半是离分,春花鲜艳秋花残,鲜艳残败各一半。
你们走了,我就只向你们招手示意,因为我已经泪花盘旋,哽咽无语,在晶莹的泪光中,我目送你们像燕子一样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