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粽香盈户牖，再闻稚子丹青喜。”漫步在运河湾漕运码头文化馆路段，享受着夏日岸滩的微风轻拂，感受着龙舟赛事的喧闹翻天，穿行在密织熙攘的人潮涌动中，心刹那间有些悠然自乐之感。洋溢填胸的欢畅不止于运河龙舟文化节的古韵重现和锣鼓喧天，更浓烈的还喜于刚刚从微信聊天中得知侄子小小年纪便被推荐参加省城绘画比赛，此前闻所未闻，只将目光停留在哥哥经年不易的创业躬耕之上，他这几年的可喜变化让人瞠目结舌，今天侄子的小试牛刀又让我感触到深藏哥哥骨子从不示人的善良于无声中给于哥哥的瞬隙改变。
　　 多牟的家庭让人困苦不堪，多难的家事让人志垮神殇。在过往的记忆里，少年的贫苦贫困是无法逃避的无可奈何，生于斯长于斯，即便有诸多的痛苦不堪，也从未心存诋毁，对西北家乡怒怼抱怨，它虽然落漠荒凉，甚至还有些凄苦难言，但臆想着它对生命的恩赐馈赏，那份不责之情便穿胸绕梁弥漫周身。道是少年濒临的衣食不保和中年逢迎的亲人重疾离世让人记忆犹深，困苦的家境和无法躲闪的遭遇让人痛心，更让人无助，每个人都生活的憔悴难安和痛苦不堪，这里反应最敏感的还是守家待地的哥哥。
　　 出生于七十年代初期的哥哥自小反骨丛生，打架滋事、聚众生乱、替人平事等这些只有影视剧才能上演的情节在年少懵懂的哥身上频频上演，责骂体罚声不止，更有甚者还被那些惊扰生厌的乡邻冠以“坏孩子”标签逢人就讲，怒怨声不绝于耳。父亲多半时节只是隐忍吞声，简单地提醒点拨，并不常对哥哥雷霆万均，除非哥哥祸事靡天。
　　 对于父亲的这种教育方式，常被乡邻们数落，说父亲好坏不清，教子无方，纵容骄惯孩子弃善从恶；父亲对此多半不去置理，只是教育训斥中加重责罚的语气。孩大不由父，父亲知晓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纵使怎么打骂体罚，如果孩子不去改变，不但横加干涉起不到好的效果，反而还会给本就困苦的孩子萌生痛苦不堪的经历。这些独特难懂的方式，初闻不解其意，待成人成家后方悟其妙。
　　 在这种被粗放散养且又划圈监管的教育模式管束下，哥哥的成长过程一波三折饱受诟病，小学没毕业就投机倒把，利用在校时间贩买自动铅、写字本、游戏机谋利，被学校查获问责，严重时还曾勒令退学，气得父母亲叫苦不堪，一面要劳作奔忙照顾农事，一面还要周旋打点息事宁人，两面忙两头烦，真正体会到“养而不教”之伤。
　　 中学二年级都在忙中考忙学绩，哥却厌学情绪日浓，找各种理由逃学，强迫父母到省城帮他医治眼疾，一场轰轰烈烈的休学风波之后，父母还是没有拗过哥那反骨丛生的绝决，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就告别学校，远离学业。
　　 繁忙的农忙劳作更不适合辍学在家的哥哥，那种忍苦吞涩的煎熬苦撑只有在对土地充盈满腔热忱，并对扎根农村不生二心才能真正适应。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饱尝农事的罪，这个耳根生茧的惯常道理易懂易悟，却不易学，那时候的哥哥哪种苦都不愿意吃，就想着天上掉元宝的好事。
　　 急于跳出农门的哥哥不断地尝试选择各种发财求变之道。驮筐撑小摊赶集卖瓜果、骑车窜巷收酒瓶子、贩卖日用品和衣物做生意，凡是能便捷生财的各类行业他都钻营尝试，开始满腔欢喜信心满满且信誓旦旦，坚持不了几个月均血本无归草草收场，但不欺生巧夺、不凌弱恃强、不短斤少两底线常在，对家人更是照顾有佳，赚钱时欣喜若狂，不时地买衣服买肉食照顾和调剂家人本就单薄的情绪，让苦闷的家人烦累之余希望满满，快乐不断，慢慢地父母亲不再生嫌，接纳并赞赏哥哥展现的那种真诚善良。
　　 小时候，常见农村之中父子反目、兄弟结怨、姊妹生仇的场面，大多都因几分地、几句话、几分利闹得窘态百生嫌隙满布，那些东边地沿上的几棵树或西边田埂上的几株苗仿佛能拒贫返富逢迎人生之巅般，没有格局的纠头争吵就如同家常便饭般奚落着人世间可贵的浓情蜜意，让农村亲情浓郁的真爱变得事故庸俗，更难见到亲情的高贵。
　　 我和哥哥曾亲眼目睹过邻家的一位叔伯，他为了照顾弟弟家人，奉行着长兄为父的作派，节衣缩食省吃简用，没日没夜地劳作于田间地头，闲暇时间还要吆喝着牲畜到很远的北沙窝放牧，风餐露宿苦不堪言，为了照顾家安，他甚至终生不娶，浓情之真顾念之切让全村人动容，许多乡邻都以他为榜样教育开导子女顾及家人来之不易的情份，尤其是要善待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情。
　　 就是这样一位宅心仁厚的“大家长”，放弃一生幸福替子侄照顾分忧，暮年时却被数落抛弃，生病不给就医，三餐不让饱食，天寒不给供暖，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形硬是在生活的无情折磨和亲情的寡淡炎凉中枯萎凋零，惨死在一个风雪交夹的冬日，待多日后被发现时，身不到尺余，形瘦身枯颧骨高耸，腹瘪发蓬面色狰狞，蜷缩在冰冷的破屋内惨不忍睹，尤其是裸露无裹之处还能看到被鼠蝎野畜啃咬撕扯的痕迹。
　　 真实逼真的事例在身边上演，残绝人寰的场面震憾心魄，看到过更多的不孝不敬，却从来没有像当下这样刻骨铭心。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人间丑陋，我们一家人都心凄神伤分寸全乱，皆在用最彻骨的言词责骂讨伐人性之恶。那时的哥哥真如同正义的化身，抽着伙房的菜刀要去那家追问究竟。父亲拦下冲动冒失的哥哥，仅说了一句“别人的家事少管，做好自己就行了”，估计是这句劝导的话语中伤了不谙世事的哥哥，也不管父亲能否接受，扯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做的肯定好”，说完便扔下菜刀气愤地夺门而去。
　　 若年之后，父亲罹患癌症，全家人都悲痛难安，完全沉浸在难以应对的无助慌乱之中悲天戗地，怒怨老天不公，咒骂大地的绝情，斥责人间的残酷，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悲云苦雨惆怅满布，木讷呆傻无计可施，那笼罩不散的阴云像席地蜷坐的大山，重重地垒压在每个家人的心神之间。尽管有父亲的开朗劝导，来自病者身上流露的对生死无常的看开看淡初有些安抚，毕竟父亲是家中的主事尊长，习惯了听他号令布施；但慢慢地发现病魔侵袭时节，父亲不再那么刚强，语丝容颜中常能感触得到从不外溢的无奈伤怀。
　　 病痛折磨无助的难耐真有李煜在《病中感怀》中所写的“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夜鼎唯煎药，朝髭半染霜。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那种风雨漂零时节病骨难支，愁肠百转的伤感充满了孤独绝望，事过境迁，再忆父亲，体恤父亲当时的心情，满是对他的怜惜同情。
　　 这个时候，哥哥好似突然间长大，执意说服父亲和家人北上疗疹，抢抓一切可能的机会拜访求方，穷尽着各种手段帮父亲度关战险，父亲初始的茫然无措最终被哥哥的填膺担当感动，胸腔残存对生命的绝望重新捡拾起光亮希望，他全力配合积极治疗，用本真的通透阳光期许着奇迹的发现。
　　 但纵有万千努力和千般尝试，因为缺少治愈顽疾攻克癌症的成功经验，我们全家人的付出果真如肿瘤医院专家所说的改天很难无力回天。介入治疗后不久，父亲的病情加重，家人们开始接受现实，不再对病痛的父亲施加各种压力，让他在承受病痛折磨时多些亲情的慰籍。
　　 哥哥仿佛一夜间成熟长大，变得老道稳重，未卜先知地学仿着老辈们的乡俗礼仪肩挑背扛起家庭的重担，筹划部署百年之后父亲的各种操办，给父亲张罗庆生、找亲朋好友和父亲拍照留影、找媒介制作人生短片、提前裁布制衣给父亲缝制寿服，精细打量安排订制棺材，用孝心满布的善良让弥留之际的父亲安然远行。
　　 父亲活的体贴走的尊严，从哥哥操办的寿宴视频和发丧短篇中我们完全可以见证到家人的浓情，有些事后珍贵难舍的画面都是在父亲生前亲眼耳闻目睹过的，这让父亲的短暂人生足显温馨美满和甜蜜惬意。父亲说生来尘世一遭很痛心，各种揪心难安的场景都在不堪重负和难以启齿中含恨离场，但他是万千幸运娇宠中为数不多的一位，他提前见到了自已的身后事，并亲眼目睹了来自亲情的善良，更感触到了子女们的教养。
　　 母亲的最后岁月更是煎熬，虽然没有父亲走时那样绝决，但糖尿病的折磨更让她痛不欲生，各种不能进行的活动，各种不能享用的美食，各种不能沾染的喧闹，让她禁足闭户难行街巷，陡然间失去了生活的万千快乐；身体之痛更是一种折磨，免疫力下降，血糖攀升，骨质疏松，稍有不慎便会出现骨裂生疮的局面；生活不能自理，进食需要喂养，时刻需要陪护，一刻都离不开人照料，不知道母亲烦燥之时更会生什么事端。
　　 这些对一个家庭苦犹难言，考验着心性，考察着亲情，考证着德品，不只是端茶倒水那样举手投足，耐性、隐忍、宽容是生者对病者最大的恩赐，更是病者对生者最弱的乞福。
　　 一首《家难吟》开始在耳边回响，“苦辛深锁鬓边纹，劫火煎心怎细论。冰霜磨开骨肉意，菽水照见松筠魂。耐得千番汤鼎沸，容尽百种病颜颦。人间至爱春风煦，弱息犹赖寸草恩。”
　　 这一点，哥哥做到了，不仅体现着很少示人的善良，而且展现着少有人备的贤孝。哥用他那本真的善良给病痛中的母亲最好陪伴，亲自下手护理，安排嫂子照料，托请护工照顾，每天都给病榻之上的母亲洗澡换衣，屋舍内通风换气常扫常洁，没有一点异味，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哥用他本真的善良给所有的孝顺孝敬做了最好的诠释解读，也让年迈体弱的老年人生多了一些言行借鉴和仿学榜样。
　　 父母远游的这些年，哥哥嫂子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有人解读说是时命相济，人生大幸，正好赶上了互联网电商的风口，还有人说是贵人相扶，聪明绝佳，正好抓住了流量密码的三两波，对于这些不做妄测猜评，但有一点可以证明，这是哥善良人品在苦累生活的梅开二度，上苍不欺压任何一个奔忙奋斗的人，更不漠视任何一个善心天鉴的人。哥或许是对家人、对社会、对生活的那种善良真诚感动有佳，才造就逢迎很难的幸福未来。
　　 家庭美和、孩子优秀、生意兴隆这是抬眼皆可关注到的哥的幸福，这些难能可贵的美好是对善良的最好眷顾，更是对和谐的更多期许，世界需要温情，社会需要良善，人生需要德品，传承千年不变的文化自信是我们笃定前行的满满自信，更是幸福人生踔厉奋发的声声豪情，愿哥端午安康，爱在善良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