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柳岸】千年见证瓜熟蒂落(散文)
一掰一落,手中深褐色的瓜蒂,如同一枚锈迹斑斑、深藏岁月密码的古老铜钥匙,跌入掌心里。忽然想起宋代张君房在《云笈七签》卷五十六所写:“体地法天,负阴抱阳,喻瓜熟蒂落,啐啄同时。”刹那惊觉,千年前的古人,已用“瓜熟蒂落”这无与伦比的四字,道尽自然规律。而我凝视着手中这枚瓜蒂,更叹服古人穿越千年的人生智慧。
“一年一端午,岁岁祈安康”,今日端午节,清晨早起便来到菜市场。前段时日,二宝咳嗽的原因,家里一直不敢买水果,如今咳嗽已好,准备买些水果解馋。
许是节日,早市挤得密不透风,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硬是穿透人流,勾勒出一幅鲜活的市井长卷。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放慢脚步不由停驻在一个卖香瓜的摊位前,只见一辆大车上整齐码着一厢套着黄色水果网膜的香瓜。货厢栏杆中间位置,一只红色醒目的小喇叭稳稳悬挂着,节奏感十足,循环播放着摊主提前录制好的吆喝声“刚开园的香瓜,又香又甜,好吃不贵。”一群人围着车厢正挑选着香瓜。
每个人挑选香瓜方法各异,有人把香瓜置于鼻子前,仔细闻着瓜香;有人把香瓜放在手里来回掂量着轻重;还有人在悄悄捏着香瓜的软硬程度……
我留意到身边一位年轻大叔挑选香瓜的方法与众不同,只见他拿起香瓜,不嗅不掂,只轻轻碰触着瓜蒂,时而眉毛舒展、满眼含笑将手中香瓜置于所拿的袋子里,时而眉头紧皱轻轻摇头把瓜放回原处。
正愁不会辨瓜生熟的我,便悄悄向大叔请教:“叔,怎么辨别香瓜是否成熟又香甜呢?”叔叔随手拿着一个香瓜轻声慢语告诉我:“你看香瓜顶端这个干枯卷曲的瓜蒂,如果轻轻一掰,瓜蒂就能掉下来,香瓜便熟透了。”
刹那间,《云笈七签》里的句子在脑海里闪过,我立即脱口而出,“这岂不是成语‘瓜熟蒂落’的由来吗?”
“对!”叔叔笑着回应我。那轻柔的动作、坚定的眼神,恰如从古籍里走出的智者,将千年的生活智慧轻轻掰开揉碎,递于我眼前。
按照瓜熟蒂落的窍门,我专挑瓜蒂干枯蜷缩、色泽暗沉的香瓜,轻轻一掰,那些瓜蒂随之脱落,露出底端微微发黄的瓜脐,片刻功夫,便轻松选好几个大小适中的香瓜,为了验证刚学到的挑瓜技巧,我从袋中取出一个香瓜置于鼻前嗅之,甜甜瓜香携着晨间阳光直往鼻腔里钻。左手轻轻将香瓜托起,右手温柔一摁,手掌里的香瓜犹如刚出炉的面包,恰到好处的重量与微软的质感从指腹蔓延开来。不禁莞尔一笑,原来这香甜、轻盈、柔软便是瓜果熟透时特有的盛夏信笺。
突然脑袋闪过一个奇妙的画面,于是,我灵机一动,专门挑选了一个瓜蒂翠绿,僵挺笔直的香瓜置于袋中。
回家路上,街道两旁大树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看着车筐里香气四溢的香瓜,再次为古人凝炼而出“瓜熟蒂落”这四字智慧而惊叹——短短四字,已将大自然生长规律,凝结成跨越千年的箴言。
回到家中,看着正在看电视的二宝,我情不自禁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宝贝快看!妈妈今天用一个成语验证了如何辨别成熟的香瓜,快来猜一猜,是哪个成语?”
二宝扑闪扑闪眨着眼睛,小脑袋飞速运转,大脑知识库里使劲搜索着不同的成语。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香瓜,指着掰掉瓜蒂的部位提示孩子,“瓜熟蒂落,妈妈对不?”孩子激动地说。
“完全正确!”我兴奋地回应着孩子。
为了见证“瓜熟蒂落”这一古人从自然界中总结出来的规律,我立即用清水冲洗干净,双手拿着香瓜各执一端。轻轻一掰瓜体便一分为二,黄色的瓜仁中溢着浓浓的瓜瓤,香瓜特有的果香香甜四溢,轻咬一口沁人心脾,“瓜熟蒂落”——果然都为熟透的香甜香瓜。
再拿起瓜蒂鲜绿的香瓜洗净,三指如钳攥住瓜蒂发力,它却似被大地牢牢钉住,纹丝不动。继而双手抵住瓜身狠狠掰扯,香瓜如倔强少年,挺直僵硬的脊梁,死守着最后的倔强。无奈取刀剖开,青白瓜瓤瞬间展露,凑近只有寡淡的草木气。轻咬一口,脆生生的瓜肉微微苦涩。
正如所料,瓜蒂翠绿直挺者,为未熟之瓜。想来古人“瓜熟蒂落”,原是熟透的瓜果瓜蒂自然脱落,带着成熟的香甜奔赴人间。而未熟之瓜如同生锈铜锁,死死卡住不愿打开,任凭用力都纹丝不动,又何必这般费力,剖开这倔强的青涩?
“妈妈,辨别香瓜能用‘瓜熟蒂落’,是不是只要有瓜蒂的水果,我们都可以用‘瓜熟蒂落’来验证呢?”二宝仰着笑脸追问。
“嗯,可以这样来辨别。”我摸着孩子的头,轻轻刮着他的鼻子点点头。
“妈妈,那老家的那条小水渠也是这样的道理。”孩子眼前一亮,“就像咱们每次回去,清澈溪水都会穿越石头缝,漫过杂草,自己就闯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水路,水到了,功夫到了,渠就成了,也就是‘水到渠成’!”
我笑着把孩子揽入怀中:“真聪明!就像你学跳绳,从磕碰到熟练,靠的就是日复一日的坚持,才逐渐掌握方法与技巧,最终越跳越熟练。”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都离不开坚持与累积,人类每个生命的降生,都需要经历十月怀胎的漫长等待与精心孕育,才会瓜熟蒂落来到这个美妙的世界。
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着大型纪录片《隰县小西天》的镜头,我的思绪不禁被牵引着穿越在世界文明的璀璨星河中,犹如感受到小西天的工匠们,正在幽暗洞窟中,手执画笔,数十年如一日反复雕琢着佛像,最终使得那些佛像历经数百年,依旧栩栩如生!这点点滴滴的坚持与积累,不正是“瓜熟蒂落”最美的诠释吗?
一个传承千年的成语,背后竟然隐藏着一种顺应自然、厚积薄发的生活智慧。犹如人生路上的每一份收获,它都需要一个耐心耕耘的过程。坚持,不是瞬间的火花,而是日复一日给种子浇水的耐心——终有一天,你会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份“瓜熟蒂落”。
瓜熟蒂落,不仅是人生智慧的总结,更是生活实践的生动见证。
2025年6月3日星期二晚上2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