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相见于今晚(散文)
抬起头,能看见这黑漆漆的没有尽头的苍穹,望的久了,便产生了眩晕感和不真实感,在这一刻,就觉得自己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微尘,漂浮在夜空中,这让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幸好,还有这三只闪耀着光芒的风筝,在夜空中扭动身姿,游戏风浪,牵引着我的视线,也牵引着我的神经。他们远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城市的喧嚣,逃离了世俗的纷纷扰扰,把自己的精彩绽放给了这浩渺的夜空,也展示给了我以及和我一样注视着他的人……如此一来,这夜空看起来似乎就不那么单调了。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眼睛都很酸涩脖子都快僵硬的时候,似乎听见风筝在对我说:
我知道你有一双飞翔的翅膀
那么
请放下为别人驮着的行囊
跟我走吧
我会带着你
飞过这一生中最高的山
最宽的河
走最远的路
一直
从陌生到熟识
从梦到现实
从生到死
……
不由自主地,我伸开了双臂,有种想跳起来飞起来的冲动,遂跳了一下,却差点跌倒,才知道现实并非如此,想与风筝共舞,这是多么难以实现又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呢。“神经病”我骂了自己。但经过这一折腾,我却找回了自己,明白自己不是风筝那一类的“生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入定之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凝视那几只游弋于夜空的风筝。他们在想什么呢?他为自己所做的事骄傲吗?快乐吗?孤独吗?痛苦吗?甘心吗?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我。良久,摇了摇头,是啊,何苦这么为别人考虑呢,人家能努力做好自己就挺好的,都能感染我,比咱强,还能赢得很多久驻的目光,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呢?做好自己很重要,因为每个人都是别人眼里的风景,是大家共同的风景。所以,一个人一生之中能有这么一个精彩的瞬间,也就够了,算是对得起自己,该为自己喝彩,在我看来,总比那些来过世上和没来过世上一样的一生要有意义的多。
我不知道,风筝此刻是否也在看着我?看不看无所谓,只要知道我在看他就行,这样的话,他心里有我,我眼里也有他,即便是我的脚踩在我前行的路上,他的线牵在别人手里,但此时此刻,他能与我相处相望于同一个夜晚,想想也是蛮不错的,毕竟相伴并前行,是心与心的沟通,不需要长篇累牍地说无聊话,心照不宣就是千言万语,这不容怀疑。
一阵风吹来,我清醒了,我这是想多了。风筝显然不是一个生命,只是别人手中的道具而已,恐怕,最为他们喝彩的为他们自豪的为他们感到愉悦的是他们背后那些牵线的人,不是我呀。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伤感,他们为什么就没有生命呢?为什么做不了自己呢?我在自问。
我有点羡慕起放风筝的那些人来了。我觉得,相比那些人生路上的花天酒地和纸醉金迷,在游戏中游戏人生的人而言,他们放飞的不是风筝,而是希望和心情,是另一种愉悦,他们也算是具有有趣的灵魂的人。
这样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的夜晚,竟然如此地静谧,恍若进入了梦境一样……
儿时的我也曾和我的弟弟一起在窑洞前放过风筝。那时候条件差,没有可以制作风筝的材料,就随便找了一些细的树枝和废旧报纸,还从母亲那里要了用棉花纺出来棉线,我们左捣鼓右捣鼓,终于把风筝做成了。不过,因为材料差,技术更差,所以做的风筝真的不像个样子,但我俩却为自己能做成一个风筝而欣喜若狂。母亲正在窑门前纳鞋底子,她说,她可以给我们改造一下,会好一些的。可我们怎么能等到一只改造好的风筝呢,那太费时间了,最主要的,我们要放飞的是我们自己做的风筝,不是别人做的。我俩在窑门前的坎上拽着风筝疯跑,在风里冲浪,可我们做的风筝是什么风筝呀,分明像个跟在我们身后飞奔的老母鸡一样,发出嘎嘎嘎的声响,只是声音大却没有飞起来的能力。我们放过好多遍,都没有成功,我们的风筝也已经破的千疮百孔,我们意犹未尽,心情却大受打击。我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俩就是不听话,看你们现在还放不。我俩不说话,实际上是没有了信心,接受了我们失败的现实。看我们不说话,母亲默默地拾起我俩的风筝残骸,做了修补和改动,做好以后,交给我俩,还鼓励我俩,说继续放不要气馁,长大以后还要走州过县呢,如果遇到点困难就打退堂鼓,那怎么行呢……我们终于让风筝飞起来了,虽然只能飞那么一两丈高,但却将往事如烟李的那个画面在时光里定格,褪掉了色彩,却依然清晰可见。
今夜,看风筝也就剩下了我一人,但我知道,我的逝去的亲人们一定就在这夜空中的某个地方站着,默默地注视着这天上的风筝和看风筝的我,也有可能他们就是放风筝的人,我甚至能看到他们的面容能听到他们的呼吸,而我则是一只风筝,必须在这样的夜空中静静地高高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