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六月(诗歌/外一首)
●六月
此刻,西南风一阵紧过一阵
麦子举起金黄令箭
面色愈发明亮,沉甸甸地安静下来
田埂上,野花如我的心事
一朵紧挨一朵
任凭风吹,摇曳在季节枝头
伴我掏出体内的蝉鸣和欲火
我心,似有潮汐涌动
水波中,被汗水淹没的童年记忆
在一柄镰划出的刃光里
又浮上来
直到暮色漫过麦田,直到
儿子喊饿,那刃光方才收敛
父亲唤着我的乳名
走向发散麦香的炊烟
当阳光把日子一寸寸点燃
父亲躬身穿行田野与粮仓之间
扁担和腰肢有着仿佛的弧度
只是一个向下,一个向后
相同的,都是被生活压弯
弯了的腰身,活像富有弹性的
扁担,也时而有所反弹
弹出苞米和麦子,也弹出
稚童的笑脸灿烂
六月的一天。最后一次反弹
父亲确是气力殆尽了,平躺下来
把我,把家,都弹了出来
●夜话犬吠
乡村字典里,对犬
概以忠诚的诠释
它却做了中成药的载体
——狗皮膏药。狗腿子的声名
曾被骂得狗血喷头,如今还隐隐作祟
伏身老村转角,听夜半犬吠
那吠声,是在帮月亮咬合伤口
来人推开柴门,显露一幅思乡愁绪
去者行色匆匆,赶往前生无法抵达的长梦
当吠声震碎最后一抹月色
肉身,被红烧殆尽
它的后裔用沉默守望日子
学会乖巧,躲闪
防守着比生活更凶猛的强敌
当下,人们重拾爱狗闲情
意欲把老村皱纹抚平
大黄它,划时代的一纸悼词
豁然醒目。趁它尸骨未寒
收起街头收狗的吆喝声吧
让爱犬,在自己的领地
畅所欲吠!
乡村,有童年最天真的故事
夜话豢养大黄的往昔
满脸皱纹,是心底开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