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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山·见证】【晓荷】村医(散文)


作者:冬阳先生 秀才,2659.2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7发表时间:2025-06-21 14:59:35
摘要:如今医疗发展迅速,医疗体系完善。很多当年的赤脚医生,因没有行医资质而被迫放弃行医。正规医院的医生也好,村医也罢,只要怀揣仁爱之心,用精湛的医术,减轻病患伤痛,使其免遭病痛折磨,早日康复,就是一位好医生。


   儿时,村里后街南侧有一条胡同让人望而生畏。仅是走到胡同口,我就开始害怕,走进胡同里,一股味道扑面而来,心头不禁打颤。那是医院独有的味道,以酒精味为主,掺杂了药味,给人凉飕飕的感觉。
   第一家大门朝西,就是村医家。人们都叫他“二坏”。他在兄弟间排行老二,为什么叫二坏,我无从得知,想来是小时候同村伙伴叫起的外号。村民当面和看病时从不会叫他外号。他在“瑞”字辈,是村里第二大辈,大部分人敬称他一声“二爷爷”。
   在我眼里,这位二爷爷并不坏,高高瘦瘦,脸型也比较稍瘦,说话鼻音较重,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要说唯一和坏沾边的地方,就是有时候对“病”有些许夸大之意。
   从我记事起,他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村里人头疼脑热就来这里拿个药,打个针,一般都是拿药的多,打针的少,输液更是少之又少。在农村,输液算是大病,邻居亲戚是要来探望的。一般都是拿上几片药,成盒拿的也很少。大青叶是论板拿,解热止疼片是论片拿,还有一些成瓶的药,也都是散着卖。来到这里,唤一声“二爷爷……拿点儿药”,他爽快答应,走进西屋药房,拿出药架上的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药片,按比例倒进纸药包,熟练地折叠起来。有时也会带上听诊器,把探头放在患者腹部游走。片刻后,出方拿药。
   不听话了,大人拿打针吓唬我们,“再不听话让二坏给你打针”,大多时候立竿见影。
   我从小怵针,当他拿酒精棉在我屁股上擦一擦,我的腿就会抽筋,连忙喊:“等会,等会,我腿抽筋了。”母亲则笑我:“看看你那点儿胆吧!”二爷爷会举着针管安慰我:“放松,别紧张,越紧张肌肉越紧,打起来越疼,打完把针管给你。”一个针管对孩子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趁我放松之际,针头猛得扎进屁股。打之前害怕扎上也就那么回事。说归说,下次打针,我依旧要磨蹭好长时间。
   每年春季,我喜欢来他家拿糖窝窝吃,这时候是不害怕的。在那个生活贫瘠的年代,一两颗打虫的糖窝窝,足以让我兴奋不已。
   大概在我上初中时候,乡镇医院在各个村子设置医疗门诊。二爷爷搬去那里,还有乡镇上的医生也在这里坐诊。那段时间,小诊室虽不大但很红火,每天都有病人就诊。迎门是一张桌子,两边坐着医生,二爷爷常坐在东边。西墙处是一张连帮椅,算是候诊区,有时病号多,也会被安排在这里打吊瓶。南墙窗户处是一张病床,病床北侧常放着两个挂吊瓶的铁架子。病床北侧是药房。
   二爷爷有一绝招,就是治牙疼。
   我遗传母亲从小有牙疼毛病,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我痛感神经很敏感,常常被牙疼折磨得睡不着觉,止疼片也不管用。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就来到诊室。二爷爷在得知我吃药不管用后,就提出针灸。前面说到,我怵针,但牙疼的厉害,便答应下来。
   三支银针下在合谷穴、颊车穴、下关穴,片刻后,牙疼立竿见影。每次牙疼的很,我就去针一针。直到多年后的一次巧合,朋友给我三包牙疼药,并保证三年不疼。说来也怪,从那之后牙真没再疼过,即使疼也都受得住。
  
   二
   从村十字路口,向东十几米,路南侧有一条长近百米的深胡同。胡同东侧是两处宅院的西墙,一处宅基地,一片大坑。胡同西侧有四户人家,每户宅院都很大,其中三户人家大门向西开,朝南北大路。只有从北数第二户人家,大门朝东开,在胡同里算独一户。
   这是一所老房子,墙基是红砖,上面是很光滑平整的土墙,像用刀切的。房檐下的木椽子和墙上木格子,给人浓浓的年代感。大门高而窄,漆黑色,要不是门上挂着一个太阳能灯,你会以为穿越到了六七十年代。大门南侧是前院子,里面几老榆树从墙上探出头来,树龄貌似不小。每次走在这里,给人一种幽深静谧之感。不由想起叶绍翁的《游园不值》:“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只是红杏变成了榆钱。
   走进院子,院子窄而长。坐落着北屋,东屋,西屋,南边是小门通往前空宅院。屋门同大门一样复古,院子西侧种着花花草草,美人蕉居多,小院干净整洁,给人一种书香气。这里住着一对老年夫妇,据村里人讲,男主人县卫生局退休与我祖父同辈。我习惯带名字叫他“桂青爷爷”。个子不高,身体发福,圆脸,面容慈善。老伴相差几岁,体型偏胖,圆脸面善,脸上带着富贵气,见人就笑,待人很亲热。
   不知从什么时候,村里有很多人开始来这里看病。我没记得来这里打过针,大多时候也就是拿个药。桂青爷爷最拿手的是治疗烫伤,可以说是远近闻名,很多患者都是慕名而来。单就打电话问我,来看烫伤的就不下十人,每次有人问我,我都会详细地告诉他地址,碰到熟人相求,会亲自领他们去。
   他得病后,没法继续行医,儿子兼职接了他的班,继续治病救人。村里治疗烫伤的有好几位,起初最出名的是一位叫凤英的老者,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怪怪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妻儿,也不记得和他有过交流。听村里人说,他治疗烫伤的秘方源于一个日本军医,是否真实?无处验证。也有人说,我们村里所有治疗烫伤的秘方,都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的确,村里几位治疗烫伤的方法基本如出一辙。
   桂青爷爷去年因病离世,桂青奶奶还在,院子里的太阳灯每晚都亮着。从大路上往里看,老榆树的树冠在灯光里,给人一种神秘感。
  
   三
   近几年,村里一位赤脚医生很火,不仅在我们村,在周边村子也很受宠。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医看病的?像是突然间就会看病了。据他自己说,是常看医书,自学成才,在我看来和他女儿学医或许有一定关系。
   在几位村医里他最年轻,五十几岁,说话大大咧咧,喜欢打抱不平,喜欢打听事,村里东家长西家短,他都能掰扯清楚。喜欢开别人玩笑,也经得起别人开他玩笑。别人因某件事笑话他,他一笑而过。
   我对他的医术起初是不太信任的,见效快是因为下药太猛。有一次妻子身体不舒服,母亲领着她去拿药,吃完药头晕,去医院一查,药物中毒,从此母亲得出结论——“以后华开的药,一律减半吃就行。”他的医疗环境也很一般。在小东屋里,迎门是个玻璃橱柜,也当桌子用,里面放着一些药,摆放乱七八糟。橱柜后面是一个药架,瓶瓶罐罐摆放的也很凌乱。有时陪母亲去拿药,我都怀疑他这些药来源不明?有一次,买来的药,我专门看了日期,都过期一年了。后来让母亲送去了,他嘿嘿一笑而过,最后说一句:“没事,过期也管用。”说来也怪,即便这样也没人生他的气。
   母亲有时会“批评”他一两句:“熊华,你这半路出家的和尚?小心把人治坏了!”不管你说啥,他依旧嘿嘿一笑。他不担心生意,村里人以及周边的人都喜欢来这里看病,也都很认可他。墙上几面锦旗,虽落满灰尘,依旧在努力证明他的确医术不错。
   起初村里人让他看病,并不是他医术多高。而是他是个热心肠,技术不高,但很敬业。不管什么时候,随叫随到,哪怕是在寒冬腊月的半夜,只要有需要打去电话,不一会儿他就提着药包,敲你家大门。
   他业务很忙,常常给这家看着病,另外一家就打来电话。他会根据对方情况决定是否结束聊天。如果是小病,他就继续聊上一会儿才走。如果是急病,他会抬起屁股,风风火火朝病人家而去。
   他的病人有两种,一种是实病,一种是虚病。实病不用多说,他只简单询问症状,就配药,打针。如果是虚病,他则不开药,而是给你捏一捏,按一按穴道。他不像其他神婆神汉那样念一些我们听不懂的咒语,而是和正常说话一样。
   “不是别人,是谁谁谁挂着他,送一送,就没事儿了!”
   就像不信任他的医术一样,我也不信任他的巫术。总认为他是装腔作势,并且每次话术都差不多。老家都说“家里有病人不得不信神”十里八村很多人还真信这个。
   后来听母亲说,他也是得过一场大病才会看虚病。病好后,道行比以前深了。民间很多事,的确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我不迷信,但会保持敬畏之心。
   我父亲头疼脑热从不去医院,先是硬扛,扛不过了就去华那里打几针,再不就打电话让他来家里打针,不出几天病就好了。村民去他那里看病,会听他“白话”一阵子,被他逗得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忘记了自己是病人,无形之中,开锁了新技能,病理和心理双重疗法。
  
   四
   如今医疗体系越来越完善。很多当年的赤脚医生,因没有行医资质而被迫放弃行医。没有资质不代表没有能力,在一些赤脚医生之中不乏有很多医术高明的人。
   话说回来,正规医院的医生也好,村医也罢,只要怀揣仁爱之心,用精湛的医术,减轻病患伤痛,使其免遭病痛折磨,早日康复,就是一位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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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些文字串起乡村医疗的记忆长卷。从“二爷爷”带着酒精味的诊室,到桂青爷爷满是榆钱的古朴小院,再到华开大夫风风火火的身影,不同时代的村医在各自舞台上发光。他们或凭借祖传经验,或靠自学钻研,用草药银针、推拿问诊守护乡亲健康。二爷爷的针灸、桂青爷爷的烫伤妙方、华开大夫的双重疗法,都带着乡土的温度与智慧。尽管医疗环境简陋,甚至夹杂着“巫术”的神秘色彩,但他们的敬业与热心,让每一次问诊都充满人情味。如今,乡村医疗迭代,许多赤脚医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可他们悬壶济世的身影,早已化作温暖的记忆,见证着乡村医疗的变迁,也诠释着医者仁心的永恒价值。感谢赐稿晓荷,佳作推荐共赏!【编辑:汪震宇】【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50621002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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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汪震宇        2025-06-21 15:01:03
  文章生动刻画乡村医生群像,从二爷爷的针灸到桂青爷爷的烫伤方,笔触细腻。字里行间满是乡土温情,展现出乡村医疗的独特记忆与医者情怀。
2 楼        文友:汪震宇        2025-06-21 15:01:44
  以质朴文字勾勒乡村医疗图景,三位村医形象鲜活。既有传统医术的传承,又有人情冷暖,让人看到乡村医生平凡而伟大的坚守。
3 楼        文友:冬阳先生        2025-06-21 22:10:45
  感谢汪老师辛苦编发与超棒的点评,再谢留墨添香,问好老师,敬茶远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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