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爷爷的田埂上(现代诗三首)
爷爷的田埂上(其一)
大太阳晒得地皮发烫
爷爷把锄头往田埂边一扔
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烟纸
卷啊卷,点上火,吧嗒吧嗒直响
烟丝烧得滋啦滋啦
他眯着眼,盯着稻穗摇晃
大儿子在城里工地搬砖
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小孙女上次打电话说
考试得了满分,奖状贴墙上
想到这,爷爷咧开没牙的嘴
皱纹里都藏着笑模样
田里的水快流干了
他赶紧起身去挖沟引水
嘴里不停念叨:
“稻子娃可不能渴坏了”
这块地种了一辈子
弯腰插秧,弯腰收割
腰疼得直不起来也不管
只要地里长粮食,啥都值当
爷爷的田埂上(其二)
知了在树上叫得心烦
爷爷躲在老槐树下乘凉
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
烟灰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二闺女寄来新外套
说城里暖气足,让他去住楼房
爷爷摸着布料直摇头
“我走了,地咋办?谁来喂鸡喂羊?”
想起去年孙子放假回来
在田埂上追蝴蝶摔了跤
膝盖擦破了皮,却咯咯笑
非要把野花插在爷爷草帽上
稻子快熟了,沉甸甸压弯秆
爷爷背着竹筐来回转
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像检查自家娃有没有吃饱饭
爷爷的田埂上(其三)
北风呼呼地刮
爷爷裹紧打满补丁的棉袄
蹲在田埂上,烟也不抽了
就那么直愣愣望着空荡的地
邻居劝他把地包出去
说能换不少钱,享享清福
爷爷摆摆手,闷声闷气:
“地荒了,根就断了,可不行”
过年孩子们都回来了
热热闹闹挤了一屋子
爷爷却总往田埂跑
说要看看雪盖得厚不厚
他常对孙子孙女念叨:
“你们长大了,去城里闯
但别忘了,咱的老家
就在这一条条田埂上”
等春天来了,雪化了
爷爷又扛起那把旧锄头
一步一步,慢慢悠悠
把希望重新种进泥土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