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花香】套袋,我那几分苹果(散文)
我给苹果套上了袋子,终于放下心来,彻底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这顶愁帽也总算是摘掉了。
那是一个火红的五月,热浪滚滚,大地被炙烤得火热。万物在初夏中生长,天气干旱少雨,大家对此都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里的麦子、路边的花草,还有苹果树上的花,因缺水而走形、变样,有些甚至干枯蔫了。唯独不变的是太阳,依旧日复一日地暴晒着,把大地烤得仿佛着了火似的。
按常规,阳历五月二十前就要给苹果套袋,前后相差一个星期、十天八天也很正常。我栽的是早熟富士,本应比其他人早套几天。为此,我早早买了两箱袋子,专门买了两个种类,一箱三千个,买的是“三色”袋子,总共六千个。
套袋这活儿,通常是女人们干的,我也会套,只是速度慢些。按理说,这点果树,要是我自己套,四五天也能套完。可自从前年我腿受伤后,今年正月又去医院做了二次手术,取出了腿上的钢针,还没完全恢复,加上老伴在城里照顾孙子不在家,所以我提前联系了两位妇女,趁着她们还没开始给别家套袋,赶紧把我家的套完。
今年气候干旱,天气变化无常。苹果开花后,我没敢疏花,就怕干旱或遭遇霜冻。果然,虽然没碰上霜冻,但干旱让花蕾几乎少了一半。我暗自庆幸当初没疏花的决定,在套袋前,我把疏花、疏果这两项工作认真完成了。
那天我们约好六点就去地里,想着趁天凉快早点开工,上午也能早点收工。我拿上袋子,用运苹果的手推车装上两个套袋用的梯子,还带了茶水、矿泉水等。
这两位妇女,一位是我隔壁邻居,一位是对门住户,她们勤劳善良,干农活都是行家里手,尤其是给苹果树套袋子,在村上更是数一数二。她们把袋子拿在手里,动作娴熟得像在挽花结,眨眼间就能套好一个。我虽说会套袋,但和她们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套了好一会儿,太阳才从东方冉冉升起,金色的余晖洒向大地。阳光照在苹果树上,就像温柔的妈妈用双手轻抚万物;穿透枝叶,映在两位勤劳的农妇脸上,也洒在她们朴素的衣裳上。
她俩站在树的两边,围着果树忙碌。我叮嘱她们,要是碰到双果或果子太密的地方,一定要狠心摘掉。我记得老伴曾教过我一句种苹果的“金句”:“疏苹果,越密的地方越要留稀,越稀的地方越要留稠。”现在看来,这话确实很金典。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早上九点多,太阳散发的热量越来越强,真像个大火炉。这热量催着麦子灌浆成熟,尽管天气干旱,但麦子依然在高温下渐渐成熟。
她俩一边干活一边说笑,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仿佛忘记了辛苦、忘记了疲劳,也忘了是在高温下的劳作。她们手中的袋子,像一朵朵鲜花,而她们就像栽花的仙女,把“花”点缀在多彩的树上,挂满金黄色袋子的苹果树,刹间也焕然一新。
我端着梯子跟在她们身后,仔细寻找那些被遗漏的苹果。有些在树顶,有些在树下,还有些藏在茂密的树叶间。我默默找着,不想打断她们的热闹。
一沓袋子一百个,用皮筋扎着。也不知她们套了多少沓,我劝她们别急,休息会儿喝点水再干,可她们好像没听见,一会儿高声大笑,一会儿又小声嘀咕,像是怕我听见似的。
我突然想起一句名言:“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这两个女人,热闹劲儿也够演一台戏了。
上午十一点,太阳还在不知疲倦地照着,大地一丝风都没有,树叶纹丝不动,热气蒸腾。我看着她们脸上不断滚落的汗水,滴在围裙上,又落到地上,摔成几瓣,渗进土壤里。这每一滴汗水,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
我再三劝阻,她们说把手上的套完就回家。最后终于套完了,她们解下围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回家了。因为我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做饭,她们就各自回家吃饭了。
临走时,她们说下午两点来上工,我没同意。这么毒的太阳,像蒸笼一样,哪能这么拼?我让她们三点再来,我说:“三点我把袋子送到地里,去早了没袋子可套!”
说实话,我打心底里佩服她们。虽然平日里住得近,但不常在一起劳动,今天看她们如此卖力,我深受触动。多么朴实、勤劳、善良的农民啊!我都不知该如何用文字来表达对她们的赞美。
下午三点,她俩在我家门口喊我。我拿上袋子和水,又跟着她们去了地里。下午的太阳似乎比上午更毒,三四点正是许多人在家午休的时候,她们却已经开始干活了。不同的是,下午她俩一人肩膀上搭了条毛巾,显然是用来擦汗的。天气炎热,往常苹果树旁小鸟聚集吵闹的地方,现在热的一只鸟儿也没有了。过了一会儿,微风吹来,树叶轻轻摆动,这夏日的微风吹散了些热气,给地里带来一丝凉意。
她们一边忙碌,一边夸我一个人能把这几分地的苹果照料得这么好,尤其在今年干旱的情况下,坐果率还挺高。有一位还说:“我和老伴两人在家种苹果,都没你一个人种得好,你可真是个能干人!”我笑着打趣道:“今年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多亏没疏花疏果。”
傍晚,夜幕降临,我查看地里的果树,发现已经套了三分之二。我万万没想到,我这六分苹果树地,有些树枯死了,满打满算也就五分多地,今年的果子还长得这么好,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再仔细一看,树上套着的袋子密密麻麻,好看极了。它们像一颗颗金色的小葫芦挂在枝头,又像小孩子玩的小气球,十分惹人注目。
可还有些没套完,原本说好了只套一天,之后她俩要去给另一家套袋,这可让大家犯了难。一位开玩笑说:“剩下的让你自己套吧!”我也笑着回答:“行啊,那你今天就白忙伙了,我可不付钱!”说完,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商量决定,跟那家好好沟通一下,让她俩上午先帮我套完,下午再去那家。
晚上,我简单吃了点饭,在太阳能热水器下洗了个澡,然后躺在炕上。俗话说“岁月不饶人”,这话一点不假,我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心里想着,幸好请了人帮忙,要是我一个人套,还真的干不完这活儿。
躺在炕上,我不禁回忆起过去和老伴一起打理三亩多果树的日子。从二三月打药,到苹果采收,再到冬季剪枝、上化肥,大多是老伴在前面张罗,我那时经常不在家,就算回来也只是打打下手、干点零碎活儿。主要都是靠她操持,后来娶了儿媳妇,我才慢慢清闲些,她也开始教我怎么务苹果。到现在,我务苹果也只能算个半把式。过去每年苹果能卖个两三万元,这都是老伴的功劳。
想着想着,我困意袭来,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没想到,她们起得比我还早!她们说已经吃过早饭了,让我赶紧趁着凉快下地干活。
我先把袋子送到地里,然后回家匆匆吃了个辣子夹馍,喝了几口水,就算是早饭了。接着又骑摩托车去商店,买了绿茶、矿泉水。
上午,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我们终于完成了套袋工作。六千个袋子,她俩各干了一天半,这速度真是太快了!我打心底里佩服,一天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劳作,看着都让人心疼。
结算工钱时,我想多给些,可她们说什么都不要,还客气地说:“都是邻居,本来就不该收钱。”最后,她们只收了应得的部分,多的一分都没拿。
终于,我这六分地的苹果树,一天半就完成了套袋,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