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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江山·见证】【星月】二姨婆(散文)


作者:江南柳烟 秀才,2276.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3发表时间:2025-07-04 21:55:35

人与人相识总是带着缘分,我和夫相识的那一年,恰好二姨婆从大兴安岭返回老家定居,我来自小兴安岭,亲属们兴趣盎然地谈论起,说的更多的是二姨婆回来的原因。
   二姨夫原本有着做豆腐的手艺,女儿嫁去大兴安岭,每次回来都说大兴安岭生活条件好,只要肯出力都能生活得滋润,二姨夫本身会做豆腐,那里手艺人少,二姨夫一家搬去靠着做豆腐的手艺就能赚钱养家糊口。二姨婆育有二儿一女,大儿子结婚多年,身边亲属多,她惦记这唯一的女儿只身一人嫁在大兴安岭,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护着,既然能搬去大兴安岭生活,离女儿近互相有个照应何乐而不为?
   搬去那里果真没有会做豆腐的手艺人,他们在那里靠着做大豆腐和干豆腐,生活的如鱼得水。烧柴只要肯出力想拉多少就有多少,山里有倒木或者林业局锯掉的挡光的干柴。二姨婆身高一米七二,做惯了农活,拉点木柴不成问题。
   就这样,二姨婆和丈夫两个人搭配,二姨夫负责豆腐坊,二姨婆负责拉烧柴做家务,夏天有山菜可以采了卖钱,贴补家用。本来生活得十分滋润,天天卖豆腐有进账,遗憾的是二姨夫嗜酒如命,有一次喝酒过量患了脑梗,人是救回来了,结果半身不遂,能自理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支起豆腐坊的生意?一家人经过商议,决定回老家靠出租田地生活。
   他们刚回来老房子年久失修,无法住人,盖了两间简易房暂时居住。我们定亲后,夫特意领着我拜访了二姨婆一家人。二姨婆的小儿子胎带来的左脚里侧翻,用脚背走路,出大力不行,年轻时结过一次婚,结婚不到一年,女方执意离婚,最后剩他一个人四处打工为生。亲属也劝他留在家里跟老人一起生活,他不干,非要找工厂在外面生活。挣的钱都被他挥霍了,逢年过节回来,不掏一分钱生活费。
   二姨夫自从患了脑梗,忧心自己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索性破罐子破摔,有亲属家办酒席,他抬着一只不好用的胳膊,挪着步也要去,去了只为喝那口酒。亲属见他来知道他嗜酒如命,不想给他喝,结果人家自己要:我来怎么不给我酒喝?喝酒喝酒(东北管吃酒席叫喝酒),没有酒那叫喝酒吗?说得亲属不得已给他的酒杯倒满,他喝酒没有节制,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天活不活着。亲属都怕他喝多了酒脑梗复发死在自家,喜事变丧事,潜移默化地说给二姨婆听,二姨婆心里发苦,讪讪地笑:“那咋整,我也说不听他呀!”说着二姨婆就说二姨夫在家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总是念叨今天活着明天不知道活不活着。
   二姨快六十岁了,一个人扛起一家人的生活,田地租出去,租金哪够一家人的嚼用?好在大儿子在乡里开了个宴席厅,每个月都有几场宴席,每办一场宴席都会临时找几个女工择菜、洗菜、洗碗,收拾宴席厅。二姨婆的大儿媳问二姨婆干不干,干一次30元。二姨婆听说有钱可挣,虽说每个月没有几次,蚊子腿的钱也能贴补家用。就这样,二姨婆一边干零工,一边养鸡下蛋,攒鸡蛋卖钱。日子清苦,也能坚持着过。
   二姨夫天天叨咕自己说不上哪天就死了,家里的活能干的也不干,二姨婆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亲属们见二姨夫不知道心疼二姨婆,都劝二姨婆偷偷走,别去照顾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二姨婆听着只是苦苦地笑:扔下他就得大儿子经管,他也不能瞅着老爹无人照应呀,还是我陪着熬吧!
   二姨夫天天说自己活不长,结果他从五十四岁患脑梗,活到七十六岁,在那年冬天走的,走前半年瘫痪在床,是二姨婆侍候在旁,有时候不顺心张口就骂二姨婆。二姨婆听了也只是叹气:我这么照顾你,你还骂我?若我心不畅喝点药死了看谁照顾你?
   二姨夫是老死的,亲属奉劝二姨婆再找个老头搭伴生活,二姨婆头摇得拨浪鼓:照顾一个病人快三十年了,我还找罪受?自己一个人生活清闲。
   大家一想二姨婆这些年非人一样的生活,也就不劝了,一个人生活就一个人生活吧。好歹磨人精走了,家里的事少了,活着也不累。
   二姨婆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在大兴安岭生活的女儿坐车出车祸走了,这给二姨婆打击很大,家里这几个人唯有这个女儿疼她,关心她,这唯一的依靠也走了。二姨婆独自一个人去大兴安岭处理女儿的身后事,回来人瘦得脱了像,语气恹恹的。人还没有从丧女之痛缓过来,又接到小儿子所在的工厂负责人打来的电话,说他快不行了,原因是自己挣了钱找女人玩的过火,伤了身体。老板把他送去医院抢救回来,能坚持把他送回老家,到了老家啥样凭他气运了。
   这样,二姨婆收起心里丧女之痛,接着又照顾起来活不了几天的小儿子。亲属都劝二姨婆把小儿子送去敬老院,二姨婆也能减轻点压力,自己都快八十岁的人了,怎能抗住侍候近三十年半身不遂的丈夫,女儿出车祸,这小儿子也被厂领导送回来等死这些糟心事。
   亲属们看着瘦成麻秆的老太太,这得多大的心才能装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二姨婆舍不得把小儿子送去敬老院,怕工作人员照顾不好,小儿子遭罪。还别说,小儿子在二姨婆的照顾下,渐渐能自理了。可恨的是这小儿子不知感恩,自己的地要回来租出去钱他自己花,家里买粮米油盐等,都是二姨婆从牙缝里省钱操持。
   亲戚们都说二姨婆命运衰,前世欠丈夫和儿女的账,今生来还。二姨婆这命运不这么说该怎么说呢?普通人是没有她遇见的这些糟心事。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疫情的最后一年,国家放开封闭管理,新冠病毒如洪水猛兽侵袭着人的身体,专家预测疫情对身有基础病的人不友好,尤其是患有糖尿病的人,更是不友好。不幸的是,我就是糖尿病患者,二姨婆大儿子的糖尿病比我严重,他身体过于肥胖,身患严重的心脏病。第一次疫情挺过来了,从死神手里逃脱出来,按理该用中药好好调理(我就是用中药控制的新冠,和调理身体),遗憾的是,很多老百姓不认可中医,平时老百姓有病也是找的西医。患了新冠,有基础病的人,不用中药排毒,再次复发极容易命丧基础病上。二姨婆的大儿子就是这样,在二次复发中引起心脏病复发,在夜里无亲人在身旁陪伴匆匆离世。
   八月的热风轻轻吹着,吹不去八十岁二姨婆一次又一次承受着骨肉至亲一个个离她而去。送葬的那天,我和夫去了。只见二姨婆早早来了,站在门口,看着灵堂,棺椁里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她眼泪没有,木着一张脸默默的陪伴着。
   时间一到,起灵了,撤去灵堂,吊车把棺椁吊起,轻轻放在灵车上,灵车开动的那一刻,二姨婆嘴里咔咔着,挪着碎步追赶着灵车,那一刻老人家心是碎的吧……
   指望养老送终的大儿子两眼一闭走了,留下寡妇妈领着残疾儿子生活,这日子该怎么过呢?去年听夫看望亲属回来说,二姨婆原先住的简易房子破了,住着冷。她自己还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活过了八十岁,房子住破了,我还活着。既然活着,那就给自己盖一个结实点的房子住吧,钱留着也是那么回事。
   二姨婆和丈夫在大兴安岭挣的钱还存有一些,享受政府补贴一部分资金,这些年靠着租地,打零工,养小鸡卖钱,老本并没有动。她一想自己都八十多了,钱拿来盖个房子住是正事,等自己动弹不动了,也不用担心房子这坏了那坏了,无人来帮着修。
   老房子扒了,零活都是自己干的,抬不动的,找来四舅公帮着干,就这样,零活二姨婆都是自己一个人承担,扒出老房子的地基当成园子种上各种蔬菜,把家修缮得漂漂亮亮的。谁能想得到一个八十三岁的老人,领着残疾儿子,日子过得不输任何人。
   今年婆婆过八十七岁寿,二姨婆和老姨婆来了,她们给婆婆买来她爱吃的东北大麻花和小酥饼,念叨着,她们小时候穿的衣服和鞋都是婆婆给做的,婆婆嫁了人,也给她们贪黑起早地做,她们感念婆婆对她们的好。是的,自从我成了夫的妻,婆婆过的每个生日,近处的姨婆和舅公都来为婆婆庆生。不到七十岁的老姨婆说她自从得了新冠伤了身体,好了也上不来气。她说家里丈夫和女儿都不让他干活,而二姨婆无人依靠,家里的活都她一个人干,到了婆婆这里,看见脏水桶满了,拎起近三十斤的泔水桶,身体不晃,拎出院子倒在垃圾点,不喘一口气。
   我惊叹,这是八十三岁的老人家呀,经过这些年的操劳身体还如此硬朗。她所经历的丧女丧子,丈夫离世之痛,小儿子瘫痪在床需要她日夜照顾,一般人都承受不了,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二姨婆还是那么乐观,衣服穿得干净整洁,心向阳光,领着残疾儿子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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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用平实到近乎白描的笔触,剖开了二姨婆大半生的褶皱:从大兴安岭的豆腐坊烟火,到被嗜酒丈夫、病弱儿女反复拖拽的泥沼,再到新冠疫情中痛失长子的锥心之恸…… 二姨婆的人生像被命运反复捶打。可就是这样一个被苦难层层包裹的老人,却把日子过成了 “不服输” 的模样:八十多岁自己盖房子、种园子,拎三十斤泔水桶不喘气,衣服永远干净整洁,见人就念叨着别人的好。她的故事里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藏着普通人最震撼的力量 —— 不是没流过泪,而是哭完了还能扛起生活;不是没怨过命,而是怨过之后仍选择把日子过出声响。那些被命运按下 “困难模式” 的瞬间,她都用 “熬过去”“自己干”“好好活” 写成了答案。二姨婆这种把一手烂牌打出绝地反击的气势,这种在泥泞里依然抬头看太阳的坚韧,是人生最好的逆天改命,让人同情,让人敬佩,更让人赞叹!一篇充满正能量的散文,倾情推荐,好文共赏!【编辑:淇水碧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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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5-07-04 21:59:08
  文章以朴实的语言,叙述了二姨婆坎坷的人生经历,她的坚强让人敬佩!同时给正处于逆境中的人以深刻启示——只要不服输,不认命,命运就会改变。
与文字相伴,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诗情画意。
2 楼        文友:冠景华庭        2025-07-04 22:15:33
  柳烟老师以朴实的语言真切详实地反映了二姨婆平常人难以忍受的悲凄遭遇和人生打击,但是,她顽强地挺过来了。一首感天动地的人生悲歌,给读者心灵震撼。世间天灾人祸世事无常,面对苦难只有顽强拼搏,才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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