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流年】在四中的那些日子(散文)
1981~1982学年,对我和四中来说,都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在此期间,我度过了人生中青涩的第一年高中,而延续了数十年高中体制的四中,也迎来了它最后的谢幕。
这时期的四中辉煌不再,处于苟延残喘的大限来临之际,升学率锐减,已完全丧失了诱惑力。故此,那一年只招收了一个班。后来,连逼带吓,将那些复读生又勉强凑起一个“二班”,而我就在其中之列。
末日黄昏,纪律涣散,教学质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教师例行公事,学生随性而为,如同一盘散沙。
我这人天生偏爱文科,对理科有那么种抵触情绪。虽说到高二才分科,可我已等不得了。和我有类似情况的有那么几个,由于“臭味相投”,大家一合计,统一步调,逢到上物理、化学课时,都到宿舍学习文科课目,省得做那无用功。其实,说的好听,到了宿舍也没真正学习的,还不是玩儿去。如此借口,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奇怪的是,理化老师竟然听之任之。也许他们对高中的处境心知肚明,拔秧的茄子,爱咋地就咋地吧。
我的班主任韩老师,韩庄村人士,离我家六、七里路的距离,算是同乡吧。不知是否出于这个原因,他任命我为班干部,着实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当时以为捡了一个宝,以后才知上了套,且是一个无解的死扣。
班干部美其名曰“学生贵族”,说的好听,但得分职务,像班长,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众望所归。至于我,实在难以启齿,说名字你就知道:生活委员、劳动委员、卫生委员。官职不少,打杂的角色,脏活累活全包,劳心费神,外加得罪人,妥妥一个为他人服务的奴仆。
三职之中,最难干的要数生活委员。那时我们一般都是周末回家,带足一星期的干粮和咸菜。安排值日负责打饭、洗涮,我自然责无旁贷。逢到有人请假,值班空缺,派谁“打补丁”也不乐意,只好亲自上阵,谁让咱是“主管大员”呢。
自己累点也就算了,最难受的是不被理解。记得当时向伙房交渣子(玉米面),食堂根据人头分粥。有那么几位会过日子,为了贪便宜就是不交。不交你别喝啊,值日生打来的粥桶一放,他比谁抢得都楞。
数量有限,僧多粥少,弄得交了渣子的女生常常空肚子。别人不说,我也自觉失职。听话的吃不上饭,不听邪的倒坦然享受,这还有王法吗?那次,我彻底被激怒了,竟泼妇似的破口大骂,都是逼的。
还有劳动委员和卫生委员,同样受累的命。每次劳动,自己领头干不说,还得三番五次地催促他人出工,常常蒙受白眼。
我活得真累,这是什么狗屁委员,听起来是爷,比孙子还不如,辞职!
可反映多次,班主任硬是不允。好不容易等到韩老师调到市里工作,换了个和我邻村的相老师接任,苦日子该熬到头了吧?事与愿违,依然是两个字:不准!我简直要崩溃了。苦日子难熬,该熬还得熬,小车不倒接着推呗。
我这“官”虽说当得弊屈,时间长了,也会发生一些插曲,为平淡的生活增添新的佐料。就拿劳动来说吧,辛苦之余,说不定就有一些新鲜事在等着你。
女生宿舍什么样子,想必许多男生感兴趣。可惜,也只能想象而已。在四中,女生宿舍是禁区,“男性与狗不得入内”。那里高墙护院,戒备森严,给人一种“侯门深似海”的感觉。
照理,男生是不准涉足其间的,但情况往往也有例外。
女宿舍院子里有几棵大树,学校组织采伐,身为劳动委员,我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打破禁忌,同行的还有那些抓来的“壮丁”(男同学)。
初进“女儿国”,有些男生的目光就不安分,但能有什么好奇呢?院里除了晒的被子和衣服,什么也没有。屋门像挂了把避邪宝剑,想进宿舍就甭想了。
经过紧张地劳动,大树被连根拔起,只留下数个大大的树坑,带着满身的疲惫,我们“打道回营”。
第二天回到院子继续劳动时,眼前的一幕让我彻底无语。只见那新挖的树坑之内,豁然陈列着五谷轮回之物,黄澄澄的,呈盘旋之状,且翘着小脑瓜,如缠绕的蟒蛇一般。夜香之气余味尚存,明显是“新鲜出炉”。
真不知它的主人何以如此,院内就有厕所,多走几步,费不了多长时间。也许“临门一脚”,事急从权,她等不及了,不得已而“早产”。但不管怎样说,此事总归有碍观瞻,不雅之极。
那一刻,我真的破防了,昔日对女生美好的印象轰然倒塌。谁能想到,一个个花枝招展、文雅娴淑的高冷女神们,有的行为竟如此龌龊,着实令人不齿。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连带着累及整个宿舍区女生的形象,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
此事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微澜不兴。但这表面的平静,已掩饰不住暗流涌动,暴风雨就要来了。
不知起于何时,一股迷茫的情绪在蔓延。由于在升学上看不到希望,有的人开始退学选择复读。先例一开,效仿者趋之若鹜,就像秋后凋零的落叶一样,一个个相继逃离枝头。败相一显,局面已不可挽回,
班级日渐“缩水”,我感到了一丝寒意。禁不住这股浪潮的冲击,终于有一天,我也加入了退学大军。缘份既尽,倍觉伤感,和四中挥手作别,从此走上陌路。
由于离开得匆忙,把床留在宿舍未来得及搬走,待再次来取时,已是十几天以后。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又有不少同学选择退学,本来四十多人的班级,此时只剩下十多个了,光景惨淡,不忍直视。
那个“一班”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的辰星寥落。后来,听说学校将两个高中班合二为一。即便这样,也没维持多长时间,不得已整建制转入农中(与高中合暑,一套领导班子),所有的变故发生在一学年之内。从此,曾经辉煌的高中就这样走入历史。
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兴衰的过程,概莫能外。身为四中最后一届高中生,亲眼见证它的落幕,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苦乐年华,总要走上那么一遭。四中生活是我人生中的一笔宝贵财富,事隔经年,至今我仍然在享用着它。
感谢分享,祝写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