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暖】我家米粒乖乖有恙了(散文)
六年前,一台米粒牌空调,安装在金寓良苑1302房间。
那是我儿子租住的家,白天房屋总是空着,租屋的功能只是一张睡觉的床。时常,儿子在单位值夜班,房间空耐寂寞到天明。
一
三年前,孩子退房搬进新家。
儿子退房时没有带走米粒,将这台空调安装在我家的客厅,那时米粒芳龄3年,貌美楚楚动人。
米粒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身上喜悦因子活跃,见人不笑不说话,遇事不笑不搭腔。平日,米粒安静地依墙而立,婷婷如少女,文雅、含笑、一袭洁白裙装照人。
夏天脚步快如风地走来了,早晨凉爽些,中午吋分热得人心燥。
在妻子的催促下,我拆下空调滤网清洗,沥水重新装回去。中午,太阳高挂在头顶上,吐着火,烤着地,裹着风,热得人心里也像烧一锅响水,咕嘟嘟冒泡。
三周前,在爱家超市买了一板益圈钢壳10粒装7号电池。我撕开纸板背壳,手指用三分力轻顶一下,几粒电池煮饺子般跳在茶几面上,发出咣当两声脆响。装进遥控器给红外线添加新动力。
打开米粒空调,静音般的哼声,透着娇气,有些魅态,呼出滋润凉风。夏季初热,它及时登场,展露风华正茂的青春才气。
不大功夫,空调悄然没有了声响,风停吹,冷气住,太阳把热风送进一楼房间里。一张秀丽的脸蛋,笑出一朵花:F6,欲说未言。
初夏来到了,米粒突然间进入静默状态,如平静的湖水,没了笑脸,也没了笑声。米粒乖乖有恙了,它很年轻才6岁多一点。
米粒停下制冷脚步,我不由得为它悲伤。正是青春年少时,又遇夏天热浪蒸煮着一条街区,一夜间鳞次栉比的楼群笼罩在桑那中。该是米粒施展吞云吐雾技艺之时,却像一道雨后彩虹,很美,很短,又如昙花一现般惊艳。
米粒内心或许也有几分不甘。六年前的五月,孩子网购一台名讳“米粒”牌空调,青春,亮丽。美的东西都很短暂,这也是一种生活定式?
我孩子二次搬家,无奈让米粒转岗,它心中或有不快,埋下病根。在新岗位尽职千余日受到怠慢,终于开始侍傲撒娇,闹罢工了。
几次折腾,反复尝试,视窗依然停在F6读数上。不知米粒身染啥病,它得病了就该让医生来瞧一瞧。
曾记得,米粒空调初次安装到家,我在想,少说十多年将告别一台风扇过夏天。至如今,十年未满,六年头上它却得病躲在一边。好让人心酸,叹息。
米粒不该正当年就抛家舍业。
二
米粒出身名门,贵气轩昂,招人喜爱。
我家住一楼,米粒工作在一楼,总体轻松愉快,夏季送爽二十余天,冬天有暖气,米粒不用制热也省心。
我以为,米粒不幸染疾,只是一次偶感风寒而已。修理工诊断后说,米粒一干姐妹同病相怜,一道F6数字成为米粒家族难以攻克的痼症。一样的病症,一样花季之年,午时非是正当年。
那天,恰巧一位修空调师傅从楼上下来正要离开,被我叫住,让他看一下空调啥毛病。顺手牵羊的事,搂草打兔子呢,他答应了。我从房间搬出步梯,他麻利爬上窗台跳到单元门楼平台,蹲下身。我打开空调,并朝外门外喊了一声。他观察着,室外机没有启动,他肯定地说,主板坏了。要更换主板,价格800元。我留下他的电话号码,以备之后联系。
后来,我孩子又联系了两位修理师傅,打开空调后室外机还是不响应,诊断结果一样:主板坏了。
主板停止工作了,等于空调心脏烧坏了。好令人心疼,疼它英年早逝,也疼我娶它所用来之不易的心血和汗水。
迎娶米粒,来到一个新家。新三年,又三年,我还想与米粒朝夕相伴再三年呢,谁知,忽染重病在身。
我家的另一间屋,装着一台老旧空调。机龄二十多年,历经两次拆移,加装过二次冷媒,虽年迈,如老骥伏枥。这个夏天,只能考虑让它退而不休,在火一样的夏天,再献出一份清凉。
我家这台老式空调,虽不再青春,打开,启动制冷,虽粗笨,最后一点清凉也甘愿奉献。
之前,这台老式空调,和爱笑的米粒搭档,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分别轮流送清凉,好像唱专场豫东调大戏,大本腔和二本腔的一曲老少配,音律环绕。
美好不是米粒的错,是订单将带它到世间走一遭,是工厂机器轰鸣迎它进入市场,它是光荣的幸运的时代宠儿。
米粒,年轻陨命。一台老旧空调,还须老牛还童。
三
时常,我也替米粒跳脚惋惜。
人说,黄泉路上无老少。家电,使用周期没长短。
米粒为何命这样短,或因订单经济,许是代加工风行。不管何种原因,它把短暂的美好留在我的心田。
城西,有一家很普通的面馆,门面有一句广告语:宁可让一人吃千遍,不让千人吃一次。凭着一碗面,打开了一片天下,每天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我在想,米粒的厂家,或许有机会也来吃上一碗。
米粒并非大牌,却在市场有优势。第一它产自一家科技公司,产品科技含量会更高;其次它是科技公司走进空调市场的第一款产品,内心丰盈并宠爱有加。所以,迎娶并把它安装到家。
米粒出生之前,经历了被洽谈,被约定,所以身材模样俊,才艺和能力强,一诺订终生。闪亮登场,水灵清秀,待字闺中。
老辈人经常说,饭碗没有用坏的,碗不碎,卖碗的都饿死啦。所以,每年添碗添筷……米粒乖乖自从进门,一次冷媒没加,无病无灾,患病躲闪过了保修期,售后维修依然白纸一张。
六年间一个生命轮回,米粒永葆年轻状态,美丽值得骄傲。我却为此高兴不起来,我为米粒的美丽埋单,这也是一种兜底。
努力,再买一台,新比旧好,年轻貌美;奋斗,钱是人挣的,视金钱如流水。明天再迎娶一台米粒。
钱不花,总是没钱花;常花钱,永远有钱花。当前的景况:用汗水换钱,用钱买米粒,米粒为我吹风息汗。一道完美出色的完整闭环式生活。
修理师傅告我说,主板故障等于得了癌症,等待只是死亡一条路,让它临终安乐吧。
它虽去,我依然很喜欢米粒。
四
幸福是走在快节奏的日子里。
今夏,怕又要请出梳妆镜一样的电风扇,对付一个夏天。这台无扇叶的风扇,轻轻地把风吹呀吹,吹过半夏,迎来秋风那个凉。
委托人言行如一,生产商一诺千金。履约不差分毫。
米粒走进我家,让我也高兴二千个日夜,相安无事。
初进家门那些年,拿起摇控朝向它,给出一道指令,看它笑口一开,冷风吹面滋润,身上爽快心里甜,那日子真美。谁知,好梦不好。恶梦说来就到。
米粒移机来我家,夏季制冷不过二十天,更是养尊处优,很是悠然。我家住在一楼,房间和室外温差别一个季节,冬天冷得早,夏天热得晚,用空调不超过20天。不知为何也会染病。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空调和人有一样的天性:不适闲则不得病,此乃至理。
我家米粒乖乖有恙了。奈何我无才,不能把它写成诗,也做不到编成戏,但在我心里是一段回忆。米粒的病我不会医,也医不好。
夏夜,有一天我很困,被蚊子叮得睡不着,点盘蚊香太呛。耳畔再也听不到,哔的一声响,旋即,呼出一阵清凉风。那一夜,我被蚊子叮出一身包。那是最难熬难忘的一个夜晚。
我要深深感谢生产者和经销商,三年质保期延长为六年,已是商家之大善,天下之大德。米粒扛不过六年之痒,只能自检过错。
其实,米粒的技术性能表现很好,做到六年间无一次小病小灾,无一句埋怨委屈,完美履约规定的职责:远程开关机、上下摆风、夜间模式,冷热双制,一样不落,一项不缺,堪称天花板。
米粒短命,呜乎。
五
米粒,六年后抱憾退出,一切归零。
经查身份证书,米粒的家庭地址跳入眼帘:一条街上一座写字楼,11层的一间屋。这里飞出一张订单,委托,销售,一举征服市场,响应力如同雷霆,资本如一声狮吼,山河随之而动。
我总也找不到它真正的病因在哪里。过去,听老人们讲,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知,市场经济资本能让土成金。
不过,我总想起米粒的昨天。
米粒让我想起一件难忘的事。孩子租住的房间,水龙头管节断在墙里,我带上工具去处理。一把像支钢笔一头粗一头针尖一样细的钢钎,一点一点如挑“肉刺”般往外敲。正当我热得汗水淋漓,空调在一声哨音中,吹来一阵凉风清凉到心坎般滋润全身。一条互联网发出的指令制冷启动,那时,我从心里喜欢这款米粒空调。
米粒很爱笑,挺讨人喜欢,所以名讳爱笑的米粒。时常笑成一条小溪,弯延流过心田,弥漫着青草淡淡的甜;总以一缕清风的形态,给人以神清气爽般的怡情。
转身,我又怨米粒命不好,再不能凉风扑面。我计划将它作价给哪位修空调的人,愿之后能带给它一个满意的“阴婚”,让它得以善终;或让米粒将爱进行到底,做一次“器官移植”捐献手术,用另一种方式守在人们的生活里,牵手快乐。
六年,二千日零一月。米粒尽在养尊处优中,谁知也未能幸免六年的魔咒,未能躲过性命之忧。也许,米粒从进门那天起,就知道很快会退出,无法为户主履行十数年送清凉的使命。
米粒命运多舛,却不失美丽。哀哉,我的乖乖。
昨日,时间来到中午时分,我的电话响了,是修空调人的来电。他听人讲,科技公司高层正在商议,米粒空调拟市场召回。
我耐心等待小确幸的到来……
(原创首发江山文学网)
2025.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