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上当记(散文)
“卖榴莲了,卖榴莲了。这里的榴莲又便宜又好吃,快来买啊!十元一斤,十元一斤。”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位叔叔站在小货车旁边,卖力地叫喊着。
一听到“榴莲”两字,我的心痒痒的,恨不得立马大快朵颐,吃个饱。从小,我就爱吃榴莲。这水果之王,名符其实,成功俘获我的心,让我甘拜于它的门下。每次听说榴莲,我的眼睛里立刻闪现出贪婪的光芒,想着能够住在东南亚,拥有成千上百亩的榴莲园;榴莲虽然臭,但那种臭就像四川的臭豆腐,家乡的臭鳜鱼,妈妈腌制的咸肉……那样令人沉醉的香,怎能不令我朝思暮想?
十元一斤,这叔叔的榴莲卖得这么便宜,更是令我心动。要知道,在我们这边的超市,每斤至少二十元,整整翻了一番。妈妈平常去超市很多次,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闻了又闻,都没敢下手买一个。过了好几个月,才掏出钱包,买一个回家。刚到家,就被我吃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即使吃完,我还要盯着剩下的榴莲皮,久久回味,考虑着要不要拿出来舔一舔。不过,舔就算了,但当妈妈要扔榴莲皮时,我总是出言阻止,要留着时时闻闻那“臭”味,感觉格外畅快。
我背着书包,小跑着回家。我要找妈妈,帮我买榴莲。妈妈站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得不亦乐乎,煤气灶上的火冒着蓝光,手里的锅铲发出悦耳的声音,乒乒乓乓。我放下书包,站在厨房外面,堆着笑容:“妈妈,我想吃榴莲。您能给我一点钱吗?我想去买。”
妈妈回头看了我一眼,擦擦脸上的汗珠,拒绝道:“不行,榴莲那么贵,不买。小孩子,别想着整天吃榴莲,好好去做作业。”
一听妈妈这话,我本想着“便宜”二字终究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愣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提着书包,无可奈何地走进房间,准备做作业。
提着笔,摊开本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虽然是在做作业,但心不在焉,口水一直在嘴巴里打转,喉咙不停地蠕动,脑海里全是“榴莲,榴莲”,根本无法做作业。数学本是我的拿手好戏,现在题目读了数遍,却还是看不懂意思,更不要说做了。
对了,我一拍脑袋,柜子是不是有个存钱罐吗?那是我的“小猪”,过年的压岁钱,省下的零花钱,赚来的家务钱……不是在里面吗?妈妈不给我钱买榴莲,我难道就不可以用自己的钱?
这么一想,我立马扔下笔,踩着凳子,小心翼翼地拿出“小猪”,找来螺丝刀,撬开底下的盖子,倒出里面的钱。为了怕妈妈听到,我尽量轻一点,再轻一点,每一个动作都如蜗牛般,不发出任何一点响动。硬币掉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咣啷”一声,好在声音不大,但我还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幸好,妈妈正在忙活,压根没有听到。
有整钱,有零钞;有纸币,有硬币……我一一归整,细心数了数,有一百多元。这么多钱,刚好够买两个榴莲。
我找来小塑料袋,将钱放进去,塞进口袋,走出房门,跟妈妈讲:“妈妈,我出去玩下,找下同学王明远,一下子就回来。”
妈妈点头同意,我跟王明远是好朋友,经常一起玩。妈妈有事时,就把我放在王明远家,托他妈妈照顾。我用王明远作掩护,她当然不会怀疑。
下了楼,出了小区,直奔刚才的小货车。叔叔还在,坐在一面小凳子上,朝着来来往往的顾客,微笑着招手,嘴里喊着:“榴莲,来点。”好多人都摇摇头,友善地拒绝。
我一脸微笑:“叔叔,你这榴莲卖得这么便宜,难道不亏本吗?”
叔叔摇摇手中的扇子,跟我解释:“不会亏的。这是我家自己种的,当地卖不出去,我就开着小货车出来,能卖多少是多少!”
一听他的话,我放下心,赶紧瞧起榴莲。榴莲的外观奇特,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浅黄色,夹着微微的绿,布满了坚硬的刺,看起来像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我挑了两个榴莲,交给叔叔。叔叔用袋子装起来,放在秤上一称:“孩子,你看看,12斤3两,算你12斤。你给120元,就行了!”
为了防止上当,我特意斜过身子,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秤,12斤3两,没错。叔叔还让我3两,真是好人!我赶紧掏钱,数了数,交给叔叔。
叔叔接过钱,不忘表扬道:“你这孩子,真不错,居然能够自己出来买东西。太了不起,叔叔看好你。”
我一听他的话,有些兴奋,有些尴尬。毕竟我出来买榴莲,并没有征得妈妈的同意。
提着榴莲,我不敢进入小区,坐在路旁的石阶上,准备开吃。要是回家,妈妈一定批评我,我可不想看她愤怒的表情,听她讲出的道理……
虽然榴莲有刺,但我一点也不怕,剥下来,扔在一起,露出软软的果实,金黄剔透,呈半透明状,质地柔软,像刚出生的宝宝。我抓起一瓣,塞进嘴里,入口即化,伴随着顺滑的口感,令人陶醉。那感觉,如同久居鲍鱼之肆,突临兰花之舍,清新的香气沁入五脏六腑,每一个细胞都张开,我享受着这人间至味。
正在我吃得兴奋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妈妈出来倒垃圾,正好看见偷吃榴莲的我。她问:“宝贝,你买榴莲了?是不是用你的压岁钱的?”
“是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忘了说出榴莲的便宜,“妈妈,您知道吗?这榴莲才十元一斤,可好吃了,您要来一口吗?”
“十元一斤,你是不是路边摊买的?他们用的是鬼秤,一斤能称出两斤来?你上当了,知道吗?”妈妈看着我,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我不相信,收拾了所有果皮和果肉,找来一个电子秤,一称,真傻眼了,嘴巴张得老大,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秤上的红字分明显示着4.6斤,就算加上我吃掉的果肉,差距还是很多。叔叔用的真是鬼秤!
我以为占了个便宜,原来被当成猴子耍了。以后,我一定擦亮眼睛,避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