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春山】一片冰心在玉壶(微小说)
五年前,买了一个玉镯送给老婆。老婆很喜欢,只是玉镯里面有一个小黑点,让她有些介意。
那之后不久,我进了开发区经管会,开始当一个小头目,我们都认为是那玉镯意头好,给我带来了好运。
后来朋友上门做客,看见了老婆手上的玉镯。
“哥,你可真舍得,给嫂子买这么好的镯子。”
“也不值几个钱。”
“怎么,上万块的东西在你这里不值钱?”
我一听就笑了:“小李,你这逗人呢?我买的才两千块钱,你说上万块?”
“玉,我可是行家,哥你这次真买对了,说不定将来你这玉上万块都不止。”
我和老婆听了欣喜不已。老婆随即就把镯子取下来,说是这么贵的东西戴在手上,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我看着她又是上油又是擦的,不由好笑,只要开心,随她去吧。
第二年,我又升了职,开始有一定的决策权。
给我庆祝的那天,老婆又把玉拿出来戴上了。经过一年来的精心养护,那镯子果然越发透亮,我满眼欣喜,执了老婆的手亲吻。
第三年,我由副职转正,手中的权力更大了。我叮嘱老婆,一定不能收任何形式的礼,干干净净才能心安。
老婆真是我的贤内助,她忙于拒绝和退回各种礼物,着实铁面无私。渐渐地,老婆竟然出了名,大家都知道了刘主任的老婆不收礼。有人恼,有人恨,更多的人竖起大拇哥。恼恨的是我老婆,夸的是我。
第四年,有个官员因为经济问题下了马,我被破格提上去了。
我在办公室的墙上贴了一幅书法作品,“一片冰心在玉壶”,每个人进入我的办公室,都会看到这几个大字。
踌躇满志,春风得意,说的就是那时的我了。
又是一年,我身材有些发福了,在椅子上坐着,要摊开两腿才舒服。
这一两年,我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手串,各种材质的。我不戴,只去看,去打磨,去拈,去盘。大约是因为盘这个,能让人静心。
我最喜欢的一串是黑玛瑙手串,光滑细腻,握在手中,微凉,前两天刚收到的。
这个手串像是照着我的心思设计的,哪哪都符合我的要求。
拿出来,又开始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去盘,我念着佛经,想着送我手串的人。
想起送我手串时她说的话:“佳人酬君子,珍物赠知音。”说得真是动人。
想到她的时候我的脸有些热,心有些痒,脑子有些乱。
我的手指加快了速度,却越盘越无着无落,越盘心越慌。
崖柏,黄花梨,到现在的玛瑙,我长叹一口气,把手串都锁了起来,决定回家,今天是老婆的生日。
老婆自己做了菜,自己买了蛋糕,自己开了红酒,自己点了蜡烛,坐在桌前,只等我。
“生日快乐亲爱的。”我忽然后悔竟然没有买一束鲜花,好像以前每一年我都会买的。
老婆笑笑,拉我坐下,我们一起吹了蜡烛,一起切开蛋糕,似乎和以前一样甜蜜。
老婆拿出一个匣子,说是送我的礼物,我的脸一下红了。
“对不起,亲爱的。”
老婆笑笑,打开匣子,里面静卧一个手串,绳子是普通红丝绳,串的是普普通通的小核桃,没有包浆,只是看得出经过了细心的打磨。
“咱老家的核桃?”
“嗯,咱爸一个一个捡的,爸听说你喜欢手串,就自己做了。爸爸说这小核桃外壳多纹多皱,内里清香养脑,不值钱,但适合你。”
我接过来,戴在手上,核桃咯疼了我。
“还有,这镯子,我找专业人士估了价,说要不是这黑点,它还真是好货,有了黑点,它就贱了。”老婆把手伸出来。
我飘着眼神看了一眼,忽然大吃一惊,那小小的黑点竟变成了一大片黑斑,像是毒蛇缠着老婆白皙的手腕,揉揉眼睛,再定睛去看,黑点还是那个黑点。
“你怎么想起估价?”我问得小心翼翼。
“因为我想看清它真正的价值。你知道吗,玉上的黑点,有的叫藓,有的叫苍蝇屎。很形象,是不?”
我搂了老婆的肩,觉得她的肩膀很宽,很有安全感。
“去了它吧,咱们再买,买个没有杂质的。”
“不,留着它做警醒吧。”
“好。”我执了老婆的手,再次亲吻,玉镯和手串相视而笑。
忽然又想起办公室墙上的“一片冰心在玉壶”了,挂的方向不对呀,应该挂在我对面的墙上,这样,一抬头,我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