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唯有牡丹真颜色(散文)
刘老师的牡丹园前些年早有耳闻,朋友连续几年都邀我参观,但总觉得有的是时间,各种原因推脱延误。这次,必须要去看看,否则又是明年。
其实路途不遥远,距离二十几华里的小镇,在沿街喧闹门面房中间,看见朋友在一处普通的老房前迎接我们,身边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满目慈祥,倍感亲近,但似乎有些沉默。
朋友忙着介绍:这位就是刘老师了。简单寒暄之后,我们被迎进院子。迎面看见一棵紫藤花架,主干紧紧拧在一起,有碗口粗细,看起来很有年头了。一簇簇紫藤花垂挂下来,每一朵花都在微风中翩翩起舞。阳光透过花间的缝隙,让地面树影斑驳,树下点缀着形态各异的石头摆件,看似随意却匠心独具,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我们忙着拍照留念,老人说:“前院更有看头。”
穿过灰砖青瓦的老房,我们眼前豁然开朗。院子的东半部是一座土台,四周简单地用各色砖头砌成简易花坛,看起来未免土气,但上边却是生机盎然,各色牡丹在微风轻轻点头,召唤着我们。一人来高的红牡丹花茎粗壮,硕大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阳光下尤为耀眼,令人感到热情奔放。白牡丹纯洁的花瓣柔软而淡雅,花瓣边缘微微泛着一点淡黄,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粉牡丹像是害羞的小姑娘在绿叶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粉得恰到好处,更显温柔娴静。花与花错落排列,有的花蕾饱满,引来蜂蝶忙碌穿梭,嘤嘤嗡嗡的歌声为小院增添了无限生机。有的花瓣即使已经走过辉煌,悄悄收起光泽,静静地在绿叶之间等待飘然而落,化作春泥,仍然令人心生敬重。也有含苞的花骨朵瓣微微刚刚展开,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小院不大,仅有一条石板小径将“花坛”与厢房隔开,仍有一些花草见缝插针地簇拥在一起。青砖白墙的老房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在满园的翠绿与鲜花映衬下充满生活的光彩。从我站的角度望去,窗框最上边的小圆镜里正好映出一朵牡丹花的笑脸,急忙拿出相机拍出这独特的角度,别有一番风趣。
我们在花间穿行,或在花前,或在花后,每一个角度,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愉悦。刘老师的满脸沉默早已变成被滔滔不绝的话语:每一棵花的栽种时间、每一种花的养殖习惯、曾经到访过花园的那些客人……他的话语之间满是自豪、满是欣喜。我们不小心踩到了一棵稚嫩的幼苗,刘老师的目光似有一种心疼,语气有些急,让我们脚下留神,但又马上显得不好意思,我们有些歉意地冲他笑笑,开始脚下留情,也懂得他与这些花们深深的感情。我仿佛看见他为这些孩子培土浇水、捉虫剪枝的身影,可以想见傍晚的时候,他坐在小院中间的石座上,捧一杯绿茶,静静地欣赏着各色盛开的牡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它们,是他的孩子。
朋友悄悄告诉我:刘老师经历坎坷,年轻时在内蒙“插队”,后来安排工作,老伴是一位老师,一儿一女考上大学后都在石家庄工作,老两口也长期住在那里,生活本来其乐融融。没想到前几年生活横生波澜,连续经历两次打击:首先是家里失窃,苦心收藏的价值几十万元的字画和收藏品被洗劫一空,同年儿子又遭遇车祸不幸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两口哀痛不能自已,但渐渐认识到现实无法改变,只能强制自己转移视线。想起老家的这方小院不忍荒芜,每年春天都会回来打理。听着刘老师的故事,望着这位长者,我们肃然起敬,也由衷祝愿老人的今后一切安好。
我们来到屋里,墙上挂满了当地书画作者参观小院后专门创作的作品,与窗外的花草相映成趣,书橱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不同时期的书籍,桌上摆着小巧的“文玩”收藏品,墙上挂着几件乐器,包括民族的二胡和西洋的萨克斯,我们连声称赞他爱好广泛,老人憨厚地笑笑:“生活嘛,就得自寻找开心,自己充实自己!”。我们与刘老师促膝聊天,得知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写诗,也懂得一些保健知识,是一个挺有学问的人,也一个非常有生活情趣的人,更是一个有爱的人,朋友们都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每年的这个季节,很多老友新朋借观赏牡丹的机会聚在一起,吟诗作画,吹拉弹唱,门庭若市。刘老师日常还喜欢收集本地民间谚语,每天早晨第一个发到朋友群里问候大家,供大家品评交流,目前已经收集了千余条。和大家在一起,刘老师似乎可以忘却烦恼,生活从头开始。
回程的路上,我们仍在回味刘老师的牡丹小院:并无豪华的装饰,但却充满生活的颜色,每年的花开季节,短暂而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