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沉船曲(散文诗)
一
是风?是巨浪?还是巨礁?挽留下了你?
甘心情愿吗?就在那一刻,你沉入海底,从此,海浪击打着你的船身,渐渐你开始被侵蚀,开始残破
不堪的船身,早已与从前的鲜亮告别,但你保持尊严,并非面目全非,只需一眼,可以看出你是一艘船,一艘远洋的船儿
二
海浪,一遍遍亲吻着你,鲸鱼珊瑚海豚海豹一起在你身上开始了游戏,恣意,妄为
多情吗?那些看似没有表情的海洋生物,有的绿的沉醉,有的白的纯粹
还有的火红火红,它们姿态万千,一个个伸出手来与海一起接纳了你,紧紧将你拥抱着
三
从此,你住进了海里,湾在海的臂弯里
宁静下来的是你的身体,而,你的心却一直不肯安静下来,是吗?
你的心儿,是否,在海上航行着,一直在航行着?
四
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沉入海底的你,依旧如初的,是你的呼吸,你的心跳
其实,你依然活着的,尽管在海底,你还是充满着活力
我又一次游在你身边,围绕着你,发出一遍遍赞叹
总想知道,你是如何从沉海时的万念俱灰后,活过来的?
五
刚刚沉入海底时,你很是悲哀的吗?有月亮的晚上,你也数着星星在叹息吧?
或许,我感觉到了你的悲痛与不甘,你在埋怨着命运的不公,你在绝望吗?你在灰心?还是只求一死?
六
我那时还是一尾鱼儿吗?弱小的我,很是胆怯的,因为,随时,我会被大鱼吞下腹去
但是,我是快乐的,因为我可以游动,可以在深海里,顺流而下,溯水而上
七
你的来,给我了太多美丽的幻想,太多美丽的渴望
你来自陆地,你是人工制造的,你的体内留下了人的气息,陆地上的烟火味道的
而,那些,是我无法了解的,也是我一直向往的
不要以为大海,和远方,是我追求的,人间,陆地,对我充满着更多的奇幻
八
你成了我的避难所了,当海浪向我打来,当渔网向我撒来,当钢钎向我插来,当一次次大鱼追赶着我,你巨大的钢体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我喜欢与你嬉戏,喜欢听你讲你航海的故事,你每次讲故事,都会引来好多听者
九
海里的各种鱼儿贝类海神草石花菜海带红藻绿藻再有海马鲨鱼水母大白鲨,最是美丽的珊瑚
有的,竟然从此把你巨大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家,留了下来,日夜与你为伴
此刻,你已俨然成了海的颜色,五彩缤纷的颜色好似从你的钢铁体内生长出来,你已复活,潜游在海心底
十
一次海啸,我险些丧命,暴怒的海水一遍遍掀翻了路过的船只,我闭起眼睛,躲入你巨大的船体里,在一朵朵珊瑚海藻后面的船舱里,避难
好似剧烈的震动,好似激荡的海水,不断地冲击,而你,纹丝不动,好似生了根一样,沉在海底
十一
你在低语着,说给前来的精灵,你说:死过一次了,再也不会惧怕,死亡,更不惧怕灾难,因为无惧无畏,活得反而坦荡荡的
海底的海妖也游了过来,她在你耳边细语,对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暴怒,好似要将海底掀翻?
我,海妖又施了什么魔法于我?我的身体也改变着,竟然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姑娘?
十二
一个声音在耳边,那好似歌声,一种来自妖界的声音,在不断伸展到了海里海面海风海浪间
好似要发生什么?此刻,只是风平浪静,海面上一片沉静,只要海鸥在半空飞旋着
十三
我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然而,你一下子就从众多围观你的所有生物之中,认出来我,你笑着问:你好呀,小鱼儿
你的声音很快就被妖界的歌声淹没,周围只有那一种声音可是,只要人的意志坚定,那声音就会从耳边溜走
十四
我还是在疑惑着,面对着自己的身份,我无法判断出发生过什么?
那么久,沉船虽然沉在海底,我却坚信,它的心儿却从没有消沉过
它好似一直在航行,在海水里乘风破浪,向着家园,在不断返航,是吗?
十五
悄悄地你在我耳边,你描述着:我的脸儿如此清秀,我有大大的眼睛有长长的头发有高高的鼻子小小的嘴儿
你记住了我的雪白衣裙莲花般的裙裾,还有的白色遮阳帽,也好似花朵一样,扣在我的头顶
那个他就在我身边,他总是微笑的泛着爱意看着我,我们好幸福,好开心
十六
那么,何时起,我是一条小鱼儿?
我听到了你的描述时,还是挺很快乐的,仿佛间,我可以看到你的眼睛,那双眼,如海水一样蔚蓝色,透出你的睿智与坚强
你好似很希望我为你跳一支舞,你说你看到我怀抱着的琵琶,只是一直怀抱着,从来没有拨响过
其实,我也疑惑着,何时起,琵琶在怀,一点也不觉得
十七
你说,是因为,重创之下,你我同时沉入了海底
而,他是万幸之的幸运者,因为海妖拒绝了他,唯独要留下你
而今,海妖的又将要使其魔法了,它要你来一起帮助她完成她的魔法,你很平静地说着,许多的海生物向你围来
海豹海星水母章鱼鲸鱼鲨鱼都慢慢围拢过来,它们想知道海妖又要发起什么行动?
十八
它们中竟然有的说出,曾经看到过,有个女孩站在船板上,在与她新婚的爱人幸福的微笑着,忽然,船撞到了礁石上,海面恶浪滔天
然而,什么也来不及,她只任由着自己和船儿往下沉,往下沉
十九
无法想象的是,当救援的船只来到时,女孩却将她深爱的他托出了水面
而她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沉入了海底,也就是,那一刻,一尾鱼儿,游在了深海里
二十
你,等到我在海底,再次见到你时,你已被珊瑚覆盖得不露一丝的肌肤了
而,桅杆依然挺立着,一直望向高空,你的船板船舱早已遍布着各色的珊瑚,与海洋俨然一体
只有细细的看,细细的寻觅你的身体,才可以寻觅出,那不被发觉的细小的铁屑,好似一个个邮戳,在深深的海洋激流里沿着海水的曲线投递着,却永远也无法投递出去了吗?
二十一
然而,并不影响你的意志,你会继续投递着,一直到,海枯石烂吗?
你没有失去信心,因为你回归的心一直活着,思念的心在跳动着
可是,那么你写上我了吗?你写没有写上我的思念呀?我抚摸着那些邮戳问了你一句,你说,当然,必须要写上的
你说已经记起那个女孩,曾经漫步在夹板上与她心爱的人在一起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海妖却留下了她,是因为太嫉妒,还是什么
二十二
此刻,一只海底精灵游了过来,说,今天有风浪,还有就是那个他,今天也要路过这里
你听到这消息,很振奋,你说终于等到了一只船,好久没有听到船划水的声音
更是没有看到桅杆在海上行驶的样子了好似将要忘记,那样的航行,几乎忘记自己也曾乘风破浪过,也曾航在海上
船划开海水,迎着海风,船帆扬起在海上
二十三
我听得出你的兴奋,我也同样想看看船,看看航行在海上的船,多气派,多磅礴
海妖却就此要行动,它要路过的船只,沉入海底
海妖故意蛊惑我,说不愿意看我孤独,要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也来陪伴我
因为,他的爱,没有做到到海枯到石烂,因为,他已有了新欢
海妖说它就是因为痛恨负心汉才变成了海妖,因为,它是被有了新欢的负心汉沉入海底的,因此它将报复负心汉,还要看着船只一次次沉入海底
二十四
终于看到他了,他站在甲板上,他的手臂挽着他新婚的妻子的腰身他们看着海,说着甜言蜜语说着地老天荒
海妖们开始变换着姿势,它们努力地散发出妖艳的舞姿,它们以轻盈的姿态混进海风里,它们的歌声也掺合进海风里,靡靡之音吗?还是足可以消弱人的意志?
你,沉船,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极为反感,你在怒,在即将获得一位陪伴的快乐前开始反悔
你挣脱着妖魔的束缚,想浮起,想给一个警示
可是,因为沉得太久,你几次都无法挣脱海妖的牵绊,以至于,你又一次伤痕累累
二十五
千钧一发之际,有仙子从天而落,她美丽的衣裙,雪白如莲花,铺展在我们的面前
她急切地说:唯有人的鲜血,喷洒在我雪白裙裾上,那样,就会有一面旗帜,给过路的船只发出紧急信号
仙子施用仙法将你的桅杆迅速延展,直到探出海面,越升越高
毫不犹豫,我借着仙子的翅膀攀了上去,在高高的桅杆上,我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他,默默祝福着
我将我自己扎入了桅杆顶尖之上,血借着你的力量喷涌出来,染红了仙子的裙裾,一面鲜红的旗帜,就此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