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浮光胶片(散文)
相片定格珍贵瞬间,一路成长留下不少回忆,忆得起的又或弄丢在失忆海的,在翻阅当年留下的相片时都一缕一缕如丝般被勾起,丝线交织,密布成一生的网。
我的父母把他们青春的相片整理成厚厚一册,装载着那个时段的回忆,青春篇章过后,我和姐姐成了他们人生下一册的摄影人,同时,我们好似一摞未上色的相纸,由父母为我们晕开第一道色彩,如今,我们通过找找角度、点点按钮来留住一瞬的画面,这些像素相纸与浮光胶片一同典藏,最终由我们自己整理成人生独特的一册。
我用手机记录日常,其中最珍贵的照片会打印出来封胶。之前看着几张儿时的相片隐隐褪色,褪去颜色空白的周围略微泛黄,引我到外婆家仲夏傍晚池塘边落日余晖洒在水面上金光粼粼,回忆起来那朦胧如梦的场景里,这是我喜欢胶片的原因,虽说铭刻永恒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可当我手握这浮光胶片还能记起那个瞬间时,那一刻便成了永恒。
我大方展出的相册都是美好的,可我往隐藏的相册里偷偷塞进了一些灰色的相片,这是我平常不愿提起的,甚至尘封起来的不堪往昔。有红色的争吵、蓝色的委屈、紫色的虚伪、绿色的不忠,我刻意萃去它们的颜色,将它们存在只有我才知道的角落,每当我的主相册快要失去色彩时,我会再把他们拿出来与好友交换这似灰实彩的颜色。灰色让我痛苦、麻木,记不起那个瞬间的色彩更令我绝望,可在与好友交换这些的过程中,这令人厌烦的灰色竟渐渐五彩斑斓起来,再变成一张轻松的白色,最终再次被萃去颜色,等待下一次的交换。
父母那一册,如今被我隐藏起来。他们亲手撕碎当初的合照,我才不忍地将这些碎片连同灰色相片一起隐藏起来,它们在时间里积淀,化成我身上一道道不可磨灭的疤。我不知道这里何时才能透进一缕光,我也不愿往这里带进一缕光。
我精心将一本本相册分类整理,随意拿起,每一张相片都幻化成传送门,带着我穿梭回到曾经历历在目的场景。生命的怒放、成长、轮回,意识的变更、进化、传承,在一张张相片上重演,在代代相传中生生不息。那些被我藏起来的灰相纸,在时间的长河里也被慢慢荡开层次,平日里虽不愿再回味,但每次再见到它们时,我才愈发觉察生命的真实,每一种色彩的存在,恰巧才补全了人生的完整。
我还会不时地翻动我的相册,像酿酒一样,任其在岁月里沉淀,时而舀出来品尝一番,方知岁月的醇香,而相纸默默褪开的点点圆晕,在某天傍晚落日余晖下渐渐浮现出金色的光影,它曾在岁月里挣扎,最终在岁月里渐渐平淡。其实每一本相册都是人生的阶段,我们在当时用自己最饱满的情绪记录瞬间,它们在陈年里发酵,在我们每次翻动时,重新诠释热烈而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