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绛溪】生活随记(散文) ——咳嗽声里的日夜守望
6月19日的蝉鸣刺破暑气,像无数银针扎在燥热的空气里。儿子皱着小鼻子,一声轻咳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湖面。爱人慌忙掀开医药箱,清金止咳糖浆的玻璃瓶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柔光,量杯里摇晃的液体映出窗外斑驳树影。哄他喝下去时,小家伙还不忘指着瓶身的卡通小熊嘻笑着说:美味极了,酒窝里盛着未散的甜意。
雾化机发出低沉的嗡鸣,白色雾气裹挟着草药清香漫过。我半跪着将面罩轻轻贴在他泛红的脸颊旁,另一只手顺着脊椎骨的弧度,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单薄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把恼人的咳嗽都拍散在蒸腾的药雾里。
时光如沙,在指缝间悄然流逝,短短两日,儿子的咳嗽却愈发剧烈。那声音似涨潮时翻涌的浪,一阵高过一阵。他蜷缩在沙发角落,小脸因剧烈咳嗽涨得通红,往日灵动的双眼蒙着层水雾,整个人蔫头耷脑,没了生气。6月21日周六清晨,我和爱人攥着挂号单的手沁满冷汗。诊室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交织成无形的网,将心勒得生疼。抽手指血时,他眨巴着湿润的眼睛,软声对护士说:“阿姨,轻点好嘛。”那乖巧模样,看得人心头泛酸。
检查结果出来,“病毒感染”四个刺目的字映入眼帘,喉间仿佛塞了团浸湿的棉花,连句安慰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医生开的药铺满桌面,苦药汁灌进儿子口中,换来的却是病情依旧不见起色。望着他难受的模样,我和爱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心焦虑无处排解。
6月23日的CT室泛着冷光,机器运转的嗡鸣里,儿子小小的身影躺在检查台上,像片脆弱的落叶。当“肺炎”两个字从医生口中说出,我的指尖瞬间发凉。住院部走廊全是消毒水味儿,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车上金属器械叮叮当当地响,听得我心里直发慌。给孩子扎针的时候,他一个劲儿往我怀里躲,哭着喊:“爸爸我不打针,我要回家,我要出去玩!”不过针头扎进去那刻,我家小男子汉居然硬扛住了,眼眶红通通的愣是没掉眼泪。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坠落,如同悬在我心头的钟摆,摇晃着漫长的白昼与黑夜。子夜的寂静被撕裂,他的咳嗽声穿透空气,带着破碎的节奏。我数着窗外路灯明灭的轮回,数着他呼吸间若隐若现的痰鸣。清冷的月光爬上他苍白的脸颊,仿佛为他覆上一层易碎的薄霜。恍惚间,往日的画面如走马灯般浮现:他在家中活蹦乱跳,笑声穿透每个角落;在户外肆意奔跑,与伙伴们嬉笑追逐。可如今,他却蜷缩在这一方病床上,羸弱得让人心疼。看着护士将针头扎进他的小手,那瞬间的刺痛仿佛也扎进了我的心里。他的每一声咳嗽,都像重锤般敲打着我的心脏,这一刻,我才真正读懂了为人父母的不易与心酸。
或许为人父母,就是在这样的煎熬中,学会把疼痛酿成温柔,把担忧化作力量,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等待生命重新绽放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