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人间至味汪曾祺(散文)
“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我在苏南、浙江,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就会肃然起敬:‘哦!你们那里出咸鸭蛋!’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必用纸条特别标明:‘高邮咸蛋’。”这篇文章题为《高邮的咸鸭蛋》,入选初中语文课本,作者汪曾祺,更是为人所熟知。
提起汪曾祺,人们会有个共识,那就是汪曾祺绝对称得上是文人中的异数。他既有传统士大夫的儒雅风骨,又带着市井百姓的烟火气息。这种将高雅与通俗完美融合的独特气质,让他成为中国文坛一道不可复制的风景。
在他笔下,一碗咸菜茨菇汤能品出人生百味,一枚咸鸭蛋可窥见天地大美。这种化平凡为神奇的能力,正是汪曾祺文学魅力的核心所在。
咱们再看一段文字:“老竹床横陈天井,人们随意躺卧,燥热在闲适中悄然消散。仰望星空,月华流转,晶莹的光晕变幻莫测。”夏夜乘凉的场景,经他妙笔点染便跃然纸上。我相信如此细腻传神的描写,会让0、80后的读者讲到这里眼前立马会呈现出记忆中的童年夏夜:母亲轻摇的蒲扇,凉凉的竹席,此起彼伏的蛙鸣,还有那永远数不清的满天繁星。
这就是汪曾祺。他的的文字似乎天生带有一种魔力,能将最普通的日常场景升华为永恒的记忆图景。
“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凝练生动的文字,短短几句便勾勒出一代人集体的记忆:炎炎酷暑,井水浸过的西瓜,被母亲一刀劈开,吃一品,从口里一直沁凉到心底。老人们说,这凉气是从井底带上来的,带着地脉的冷意。想来绝对不假。
如今能够吃上冰镇西瓜,已经很寻常。可是吃起来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能因为冰箱里的凉是呆板的,是僵硬的,是没有灵魂的。而井水冰过的瓜,那个凉才是透的,才是活的,才是有着能钻进你血管里灵气的。
这位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的作家,从不刻意追求宏大叙事。在他眼中,真正的诗意就藏在市井烟火里。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万千乡愁,尽在舌尖味蕾之间。
汪曾祺的文学观启示我们:生活的真谛不在远方,而在眼前的一粥一饭之间。就是对生活的热爱与感悟,才让每一天都有滋有味,才让平凡的生活绽放出不平凡的光彩。
“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汪曾祺作为美食家,他的表这番饮食之道,绝对是处世箴言。这不免又让我们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读书必须如蜜蜂一样,采过许多花,才能酿出蜜来。”如此看来,两位大师的文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道出了兼容并蓄的人生智慧。
所以,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说,汪曾祺通过饮食谈人生,已经告诉了我们:保持多元化的思维,是领略生活丰富多彩的要诀。
汪老的书信里经常谈到庖厨之事,总是兴致勃勃地与友人分享新创菜式。有一次他详细描述如何将肉末塞入油条炸至焦脆,“嚼之声动十里人”。童真烂漫尽显,读后令人忍俊不禁。
读他的文字,仿佛能听见油锅里的滋滋声响,闻到食材交融的馥郁香气。每次读汪曾祺先生的文字,记到通过美食现出的这种对生活的热情和好奇心,就会让我有一种冲动: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跑到厨房亲自试试他老人家的新创菜式。
在快餐文化盛行的今天,汪曾祺的文字恰似一盅文火慢炖的老汤,需要静心品味,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汪曾祺先生总是用最质朴的语言,道出最深刻的生活哲理。
他的文字,既能让我们品出文化底蕴,又能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真趣。以最寻常的食材,烹制最动人的精神盛宴。这或许正是他作品的魅力所在吧。
尽管人世多喧嚣,毕竟还有静心处。当我们闲下来,听春日花开的声音,品杯中温润的香茗,赏人间带着晨露的繁花,便如同走过汪曾祺先生书中一样。是的,只有放慢脚步,才能细细品味生活的本真滋味。
这位可爱的老头教会我们:真正的文人,不必远庖厨;至味的生活,就在一粥一饭之间。
汪曾祺的文字,又如同一场舌尖上的盛筵,对我们进行着饮食文化的礼,也是带给我们的最抚凡人心的烟火皈依。这样说一点也不为过。愿生活中的你我,都能如汪曾祺一样,在烟火人间中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于寻常日子里发现非凡诗意,做最本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