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伐树(散文)
最近村上来了几个人,长得三大五粗,被太阳晒黑的皮肤透着黑里透红的气色,被汗水浸湿的衬衣上,隐隐约约能看出像地图一样的汗迹,浅色的裤子也被汗水浸透。几个人都穿着清一色的胶鞋,年龄约五十岁左右,精神饱满。
原来这是二十多里外的一伙伐树工人,他们分工明确:有看树讲价格的,有清理树周围障碍的,有专门伐树的,还有把伐倒的树用电锯锯掉树枝的,最后再由专人量裁成材料。两辆农用“蹦蹦车”,一辆拉粗壮的树枝,一辆拉裁好的成品木料,配合默契,丝毫不差。
我真敬佩他们的,在大热的天气里汗流浃背地干活,其精神可嘉,令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一天,我在电脑上完成工作后,在门前闲转,无意中碰到他们。他们说话温和,讲到收树的过程时,那个领头的师傅顿时来了精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伐树的经历。
他们一共五个人,干这项工作快十年了。每走进一个村子,常常要伐一个星期到十天,最多时能达半个月。这位师傅说:“伐树一般冬季是旺季,那时树叶都落完了,农人们种上麦子后,伐树不影响麦子生长;其次是忙罢,农人收完麦子,路边的、地头上的、有些院落里的树都需要伐。”他还自豪地讲,小到院落里的树,大到地头高大的树,哪怕院子再窄再小,没有他们拿不下来的。
我看他十分自信,微微笑了。他还告诉我,自己干这行十年了,积累了许多伐树的经验,不管难度多大的,只要他站在树下一看,就有七八分把握了。有人还给他起了个一个绰号:“叫他树王。”他还说道,自己开了一个粉碎树片的加工厂。
我不由得问他伐树一天能挣多少钱,他沉默了几秒钟,说这没有固定数,有多有少,最多时一人一天能挣三四百,一天挣一二百的时候也不少。他又说:“我一般不指望伐树挣钱,主要是帮人把地头、村庄院落的树处理掉,挣钱的大头是那个粉碎树片的机器。”寥寥数语,一个精明、能干、大气、为民服务的形象就立在了我面前。这个年代,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见。
据他们讲只要有树可伐,一天大小能伐百十棵,只是有时车都拉不过来。
上午太阳高照,仿佛空中悬着个大火炉,大田地里似乎连一丝风都没有。只见他们肩膀上搭的毛巾湿透了,那汗水仿佛都能拧出来。旁边一棵古老的土槐树上,一对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欢叫。蹦蹦车不远处放着一捆“矿泉水”,差不多喝了一半,空瓶子和电锯放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醒目。
我知道,这些伐树的农人挺辛苦的,听说他们的午饭常常是从街上带来的一碗擀面皮、两个罐罐馍,或是一碗扯面。扯面要是不及时吃,就会黏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今年刚开春时,杂草长了起来,就叫了个伐树工人,想清理一下我公坟的杂树。那片三四分大的公坟,树木杂草丛生,用农人的话说,密得连蛇都溜不进去。
那人我认识,我也给他帮过忙。他听说我叫他伐树,高兴极了,问在什么地方。可当我说要伐公坟的树时,他却打了退堂鼓,说公坟的树他一般不伐,这有“讲究”。我只好给他多说好话,他最后才勉强答应,约好时间后,我领他去了那里。
他一看也大吃一惊,公坟里草、树木混杂。他用电锯开出一条路,把车停好,他们三个人,有的拉绳,有的锯树,干得满头大汗。我这才知道伐树的不易:既要操心,又要看树倒的位置,还不能伤到其他树或物品,真是不容易呀?
我来的时候买了一盒烟,原想给他们发几根应酬一下就行了,可看到这辛苦的阵势,我就把烟直接给了伐树的老板。
公坟里的树杂七杂八,有椿树、楸树、野生的构树、洋槐树等,这些树把我苦心栽植的几棵柏树遮得难以生长,在众多树木中,那几棵松柏显得那么渺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在闲聊中,三个多小时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那些大小树木被伐倒在地,压倒了公坟里的杂草,刹那间,天空仿佛都变得开阔了,那几棵不起眼的松柏崭露头角,亭亭玉立在公坟周围,让人耳目一新。
我想上去帮忙,他们劝我别插手,说我一帮忙反而容易乱套。我仔细观察,三个人用土办法,没费多大劲就把几根大木料装上了车。他们把木料摆顺后,又把粗壮些的树枝都截成了长短不一的木料装上车,地里剩下的烂枝碎叶,把不大的地块摆满了。
后来,我花了三天时间,用砍刀把公坟里的枝杈砍短,装了不满五蹦蹦车,又把地里的杂草割完,晒干后点燃,公坟面貌焕然一新。我想,整理干净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公坟伐树的经历,让我亲眼见到了这活儿的艰难、挣钱的辛苦,更体会到了劳动人民辛勤的付出。这是何等不易。
我在县里待了一个礼拜,那天下午回来后,打扫了院子和门前的卫生,晚上又在电脑上编辑了些文章,休息时都快十二点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突然一阵电锯声把我吵醒了。我一看墙上的挂表,才五点钟。原来是这几个人趁着早上天气凉爽伐树,好等天热了好休息。我也没了睡意,起来洗刷完毕,便一边散步一边往电锯声那里走去,一看还是上次见到的那三个人,只不过多了个女的,据说她是专门负责后勤的,管着大家的吃喝。
我热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位负责人说:“明天一干就结束了,到今天整整十天了。”
我举目望去,路口的自留地和村庄附近的树,都被他们伐过了。地头上大小不一,不锯过的树疤,格外醒目,路边地头上树残留的小树枝,有些被农人堆了起来,有些已经被拉回去了,地头上一片清爽、醒目,还腾出了一小块可耕种的地块。
我默默想,现在树也不值钱了,挖掉能腾出点地种粮食,虽然只有一丁点儿,但家家户户加起来可就不少了。
又一次见到他们的辛苦劲儿,我彻底信服了。
高手在民间,那份难能可贵的精神,时时打动我的心。
伐树,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如果说让我干,打死我都不会。我不得不服他的顽强拼搏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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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可成章。
农家从来无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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