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锄奸(小说) ——血溅樱花谷之二十三章
锄奸
李中举带着剿匪军包围了烧砖窑厂,仝桂林没抓到共匪,就抓了烧砖窑厂的小队长,砍了他的脑袋,去找高桥邀功请赏。看着小队长家属悲痛欲绝哭天喊地的情景,刘红决定展开锄奸行动。她让李文魁担任锄奸队长,李文魁说:“红姐,那李中举好歹是我叔,他是坏,可他对我不赖,我不能向他开枪。”
刘红不满:你呀,党还需要继续考察你,入党的事,以后再说吧!”
夜,郭家岗村,李中举家,屋里点着油灯,桌上摆着两样小菜,一个猪头肉一个花生米。李中举坐在炕上,端起酒杯滋滋喝着小酒。他老婆在灯下绣鞋垫,一面绣一面说:“听说在烧砖窑上班的小六子被仝桂林砍了头,一家哭得真可怜。你说你天天带着日本宪兵队和剿匪军抓人,你亏心不亏心?”
李中举骂:“你这臭娘们儿,老子不亏心,你能吃上面条炒鸡蛋,穿上绸子衣裳戴上金镯子?”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一队持枪的黑衣人闯进来:“都别动,动就打死你们。”
李中举夫妇磕头如捣蒜:“爷,值钱的东西都在炕席下面,饶了俺的狗命吧!”
带头的青年厉喝:“俺们是共产党锄奸队的,你这个狗汗奸!”
李中举磕着头:“这都是俺哥李登科告诉俺去抓谁的,饶了俺吧!”
后面戴着面巾的李文魁急了,一把拽下了面巾:“叔,你咋能瞎说呢?我大爷啥时候让你去抓人啦?”
李中举吃惊地看着侄儿:“文魁,你这没良心的,俺家有啥好吃的都想着你,你你你……”
队长手中的刀一挥,李中举人头落地,血溅了李文魁一脸,李文魁呆呆看着他叔的人头,人头上的眼晴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盯着他。
队长让人架起李文魁,扑的吹灭了灯。屋里,传出李中举老婆压抑的哭泣声。
汗奸李中举的人头挂在镇上的旗杆子上,墙上写着:打倒汉奸走狗!
有很多人提议锄掉李登科,说他面相慈悲,实际上杀人不用刀,是个狠角色。李文魁极力反对,他大爷天天给他送黄芪人参鸽子汤喝,他提啥要求,他大爷从没打过他的别,他当然不想让他大爷死。刘红说:“文魁,李登科不但让仝桂林抓了我,还让日本宪兵队抓了老刘,我活下来了,可是老刘却死在日本人的刑讯室。他李登科就是个刽子手,你要和他划清界限!”
李文魁想不通,共产党不让他和幸子来往,说有可能会损害国家利益。现在砍了他叔的头,还要砍他大爷的头,共产党咋就恁狠的心呀!他偷偷跑回李家大院,对他大爷说:“大爷,你晚上躲到库房睡吧!锄奸队的人要对付你。”
看着儿子一脸担忧的样子,李登科心里像喝了蜜水一样甜,他甚至在心里感谢共产党。以前,儿子叫他老不死的,巴不得他早点死,现在,共产党要杀他,儿子还挂念他。这就是血脉亲情,儿子身上必竟流着他的血呀!
尽管知道李登科是汗奸,李文魁还是据理力争。他说郭小四炸日军工厂的时候,他大爷掩护他俩躲开了日军的搜查;劫日军的武器时,他大爷拿了二十根金条,他才说动土匪队伍一起参战。就冲这,就不能向他大爷下手。经过开会研究,大家勉强同意暂时放弃锄掉李登科的计划。散了会,众人离去。刘红说:文魁,你这思想觉悟可不行,共产党的理论你还不过关。”
“红姐,你把书拿来,我每天给你背一段。”李文魁见他大爷的命保住了,心情也好了。
刘红拿出一本共产党宣言,坐在炉边讲了起来:“消灭私有制,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將胜利……”
李文魁津津有味地听着,刘红离他这么近,她的谈吐是那么吸引人,跟她在一起,是脚踏实地的。而幸子,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锄奸队的行动震慑了投靠日军的那些败类,仝桂林摸着自己的脑袋,也有些后怕。在一次追捕共匪的过程中,山田大队的人包围了葫芦河村,把村民们赶到麦场,逼问共匪的下落,老百姓都不吭。山田大佐教人架起了机关枪,要把村里人全部突突了。葫芦河村是仝桂林姥姥家,要真让日军屠了村,他以后就没有姥姥家了。仝桂林说话了:“太君,我的人看见共匪往土门方向跑了,咱赶紧去追吧!”
山田大佐挥手:“上车,目标,土门!”
日军大队人马赶到土门,刚进村,卡车就辗到了地雷,轰的一声,车轱辘飞上了天。山上响起冲锋号声,孙绳武带领游击队员们喊杀声震天,向敌人冲过来。山田命人支起小钢炮,才开了一炮,孙绳武的小钢炮也架起来了,一发炮弹落下,把日军的小钢炮炸成了废品。山田大队失去了武器上的优势,只好落荒而逃。
孙绳武抚摸着小钢炮,说:“哎呀,还得谢谢李文魁搞来的这玩艺啊!”
葫芦河村的人都说,要不是仝桂林,鬼子就把他们村的人都杀光了。这个汗奸干了不少坏事,唯有这件事是个好事。因为这件事,也使锄奸队对他的暗杀行动往后推迟了。
驻守鹤壁的日军经土门一战,没沾啥光,也不敢到山区去了。他们龟缩在鹤壁镇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生活枯燥无味,就每天逼着耍杂技的,唱小曲儿的表演节目取乐。镇上的戏园子也躲不过去,山田大佐点名要看小玉官的《抬花轿》。小玉官性子烈,不愿给日本人唱,团长再三央求,小玉官才说:“要唱,俺唱秦雪梅吊孝,俺不唱抬花轿。”
团长连连点头:“行行行。只要你唱就中啊!”
小玉官又叫人给李文魁捎信儿,请他来瞧戏。李文魁想起上一次和小玉官闹的不愉快,也想找个台阶缓和一下俩人的关系。他到了戏园子里,只见里面坐的都是日本兵,前排坐着的是友爱医院的女护士们,护士们身后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当一脸忧郁的幸子看见胡子拉碴的李文魁,她的脸立即笑成了弯月亮,她站起来挥手:“文魁,是你吗?”
李文魁呆呆地看着幸子,只觉得眼睛泛酸,口中发苦,他装做没有听见,转身想走,却被跑过来的幸子抓住了手,拉他到座位上坐下。
后台的小玉官看见李文魁和日本女人坐在一起,就下台来拽李文魁:“文魁,咱走,咱不跟日本人坐一块儿。”
幸子望着李文魁,李文魁说:“玉官,你回去吧!马上开戏了。”
戏园子里响起清脆的拉铃声,弦子拉梆子响,催着小玉官上台,小玉官愤愤地走向后台,嘴里骂道:“文魁,俺小玉官算看错人了,你也是个软骨头。看见日本女人就走不动了?”